茶几上有水滴,也许是撒出来的酒,也许不是。
“女朋友查岗“安宁头也没抬,无名指拨弄茶几上的水点。水滴由一变为十,变为二十,细小的要融进玻璃里,被安宁一把按在手心。
“呵,可不是吗。恨不得在身上安个卫星定位。靠的近了她就肆无忌惮,离得远了就怨声载道!所以老祖宗说过的话真是不无道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对安宁说起女朋友,总像是对着正妻讲到外面的妾室,纵然有千万个正当纳妾的理由,还是没有底气。
“女孩子嘛,本来就缺安全感。更何况是你的女朋友···“安宁端着酒杯和柳怀玉轻碰,再次一饮而尽,“唉,恋爱的感觉好吗“手指轻轻点点茶几,玻璃发出笃地一声。
“唉,只有跟你在一块儿才有谈恋爱该有的感觉,其他的不过是为了测试机能···可你不给我机会。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柳怀玉郑重的摇头。
“表白你这么直接。你以前还会说“身似浮云“的呀“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来那个当年的短信。
最是青春年少时。
“这个房子里少了些人气儿,你不总回来住“
“哎呦,安宁你这些年真的是在修炼呀!“
安宁摇头,笑而不语。
“我跟你说,安宁,秘密“,柳怀玉故作玄虚,凑到安宁耳边悄悄念“这个房子有古怪。你别不信。“摇摇酒壶,空了。寻摸了一通,找到了酒瓶,酒杯再次满上,“从前的时候吧,它就总把我爸妈往外赶,现在好了,我重新住进来,也不能幸免,接着把我往外赶!它见不得我们是一家子,把我们三口之家弄散了。又见不得我一个人孤零零。可越把我往外赶,我就偏回来。一周回来住一天也得回来,开车四五个小时也得回来,神吧···嘘,安宁,不能告诉别人···秘密。这么好的房子可不能让别人夺了去。“
安宁接着笑。她可真好看,尤其是喝了酒后。
“安宁,你可不能和别人喝酒你知道吗“柳怀玉醉了,笑嘻嘻地,“尤其和别的男人···哦,不行,女的也不····“眉毛拧在一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安宁还在笑。
“你在笑我是不是我知道你肯定是笑我呢,我也得笑话我自己···嘿嘿嘿···嘿嘿你说我多怂啊,“柳怀玉也跟着笑。
“班长太混蛋了,他说我这样的人一定会孤独终老!他大爷的,你说他是不是嫉妒!啊安宁,我不想孤独终老,跟我爸似的,身边儿的女人换来换去,年轻的,年长的,貌美的,其貌不扬的,贪心的,什么都不图的···他结了那么多次婚,每段婚姻都让他更失望,他都六十了,守着自己的事业,什么也不剩了。那么可怜,安宁,我不想那样“柳怀玉确实喝醉了。认识五六年,柳怀玉从来没表露出他脆弱。他从来都是看起来满不在乎,任何事儿都不记挂在心上。得失结果与他无关。他才是在修禅参道。
原来也都是表象。
“不会的,柳怀玉“安宁手攀住他的脸,轻轻擦他眼角的眼泪,他和受伤的小孩子无异。
眼睛会骗人,外表也会骗人。
安宁也醉了。柳怀玉的模样已经看不真切,声音也遥远,自己仿佛在云彩上。呵,客厅的地板上有两个傻孩子。嘻嘻哈哈地讨论到底谁更胆小。秋天,夜里的云彩上有点儿冷。柳怀玉在卧室扯出一条被子,将安宁严严实实地裹在里头,只露出脑袋。她的头发重新往长长,发梢被头发裹住,这样的脸,柳怀玉没见过。
“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是不是你之所以抻着真是因为一直就惦记她没心思搭理我?我不信。你看你,好好的一姑娘···“话只说了一半,不知他是醉的不得了还是想到什么说不出口。他又回到那个逍遥的状态,可安宁看见了他柔软的心。他不过是个爱捣蛋的坏孩子。
酒杯,酒壶和酒瓶里都空空如也,两个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肩并着肩。被子盖住茶几,像是怕它冷。柳怀玉侧身看安宁,这么许多年一直受神秘力量趋势,不停追逐,渴望。
此时此刻她就真真切切地在眼前,面晕浅春,缬眼流视,懒慢不交一语。时间好似流转,回到大一野游的夜晚,又或者大三暑假前雨夜,又或者许多个幻想中的时刻。他抓住她的手,顺其自然地伏在安宁身上,按住她的胳膊,亲吻她的脖颈。呼出的酒气让安宁更觉得醉了,也更加觉得,云彩越飘越高,越飞越远,远离这间房间,这个城市,远离今夜。
电话又响,柳怀玉够过来瞅了一眼,立即关机。“大爷的“
他的动作利落,目的明确,看不出是不是喝多了。明知道他的小鹿心有所属,这一刻他把规矩和道德抛进雨里,全然不顾。是故意的吗是!斩钉截铁。因为什么呢?因为yù_wàng还有嫉妒。
感受真切又仿佛遥不可及。他贴在身上的血管凸起,跳动着,像欢乐的骑兵。他隐忍克制了许多年,今晚仿佛就是那个忍无可忍的时刻。情绪也好,yù_wàng也好,水也好,满了就得溢出来,无法违背。
安宁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对面的墙纸上,盛开了一簇又一簇的小黄花,1,2,3,4,5,6,7,8,9,·······
“你可真暖和,像是小火炉!“
安宁这下是笑不出来。
起风了,八成要下雨。秋天的雨一场比一场清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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