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扶影已经十岁了。
又是清明,爹带着自个前去扫墓。
母亲是自个四岁那年去的,到如今去回想其容貌来,却是一片空白。
“小儿家的,怎么喜欢发愣!”柳氏轻喝一声,唤回发呆的小儿。
墓在县郊,路程不算短,天还未亮,爹爹就收拾好的供品、纸烛,将他叫醒,吃了稀饭,便上路了,因他困地厉害,柳氏怜惜,背着走。可他虽瘦弱,却是不轻,走了些路,汗就直流。
水蒙蒙的天气,有些凉,扶影在父亲背上,却只感到那蒸腾的热汗从身下透了过来。
时辰虽早,同行的人却渐多。扶影心疼父亲,却看着别家的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也有那并行的步行者,可人家全是三五成行,心下不高兴起来,就是不说下来。
柳氏实在力疲,轻轻蹲下来说:“影儿乖,下来走会。”
扶影这才不情不愿地下来,跟着爹爹。
天明了,可这湿绵却未走。
还未走近墓地,老远就听见“魂诉”。
魂诉是上坟的人,倾述对死者的追念及劝告,自古流传,词淡意永,悼念深重,曲调凄美。
往往一人唱开了口,其他的人就跟着唱,然而夹杂着哭泣的数十人的齐声,却是不合调,难听的很。
“……魂转y兮,莫转回;阳间种种,莫惦想;速速投世,盼相见……”
柳氏迎风哼唱,眼圈发红。转身拉紧了扶影,寻到了自家坟地所在。
看着爹爹铺摆,扶影心里的不快到了顶。
“爹,你是要再嫁了么?”
前几日里,媒婆上门来,与爹在房里谈了许久,这刺就存下了。
柳氏一怔,呵斥:“你在你娘坟前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爹爹你心里清楚。”
柳氏心道,难怪这几日里来,都怪怪的,孩子毕竟大了,开始有心思了。
见爹爹不理,扶影更是急,说:“难道爹爹说要一辈子为我守着,是假的么!是借口么?”
平日里看似温暾,x格却是流水过石般面下激烈,他这x子上来便口不择言,日后终会吃亏,令他吃苦,柳氏叹口气,觉得在这里说清楚,倒也好。
“是借口。”
扶影的身子立即抖了起来。
“爹爹至今未嫁倒真不是为你,是为你娘。”
“娘?”
柳氏的脸突起薄红。
“情之所衷,至死不悔。结发之恩,愿续来世。”
扶影早几年前,就开始识字,怎会不明爹爹所言,心下是高兴又是伤心又有点不甘,心念百转,倒是信了,只是一口气赌在x口,出不地来。
柳氏抚摩碑字道:“影儿,要记着。‘情’切不可在恍惚中迷失,切不可因迷失而施放冷言与恶行。”
扶影似懂非懂,却也不愿输这口气,哼声道:“影儿将来也只爱一人。”
柳氏一笑道:“那可是很辛苦的哦!”
“我才不会怕辛苦!要比爹爹更厉害地只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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