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进来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面皮白净,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金冠束发,身穿银灰水缎的绸面棉袍,腰里系着玉带,虽满身贵气但是气质平庸,眼泡浮肿、目光无神,稍显粗笨的下颌透出几分傲慢无礼。虽然对此人的身份有七八成的把握,鱼若安还是难以置信,他竟然与那两位血脉相承…
“叫什么名字?谁家子嗣?”男人背着手倨傲的问道。
不等大汉来拖,鱼若安自己站起身来,有条不紊的抱拳行礼道:“在下乃是京畿道人士,姓鱼名若安,不知太子殿下到来,言语冒犯,请您海涵。”
卞瑀愣了下,冷笑道:“既然知道,还不赶紧磕头认错?…”
“这话可就要一分为二的说了。”若安眨眨眼睛,露出丝狡黠的笑容:“君臣有别,给您磕头不为过,但在下看您便衣简从出入烟花之地,想必也不愿被太多人知晓,贸然行大礼,怕给您添麻烦啊。至于这认错的话…殿下,在下一不强抢民女,二不坑蒙拐骗,三不打家劫舍,四不赊账白食,就算请了金銮姑娘做陪,也绝无半点逾礼之举,纯属仰慕,还请殿下明示,究竟何错之有呢?”
自己还没怎么说话,反而被呛得哑口无言,卞瑀干瞪眼睛不知该说什么,脸色由青转白,一跺脚,指着鱼若安嚷道:“还愣着干嘛?!给我把这登徒子押起来!”
两个大汉一声吆喝,老鹰扑小鸡似的将鱼若安两条膀子架住,强迫她跪倒在地!青衣吓得魂飞魄散,双膝落地使劲磕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家公子少不更事,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求您宽恕!求您宽恕!…”
“早这样,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卞瑀得意洋洋起来,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冷笑道:“跟我说什么道理律法,脑子进水了吗?这天下都是我的,你们这些贱民的生死还不全都由我掌控?!敢在我面前胡咧咧…”
“您是要押我去府衙,判我个冲撞皇族的罪过吗?”鱼若安勉强抬起头,笑嘻嘻的看着他:“这可怎么办呢?到了堂上我是该跟大人们实话实说,还是替您隐瞒?这还真是为难啊…”
她这么一说,卞瑀才清醒过来,这件事情倘若真的闹大,满朝文武都会知道他在父皇病重期间,还在烟花巷柳跟个嘴上无毛的小伙子争风吃醋!说出来丢人事小,叫卞珑那小子抓到把柄闹将起来,自己可要因为不孝无耻落了下风,在这种敏感时期,就算有皇后撑腰,也难保不出纰漏…想到这里,太子额头上冷汗直流,咬牙切齿间杀意骤起,只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这两个小子,那他出入桂香楼的事情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正当这时,却见那桂香楼老鸨弯腰进来,伏在卞瑀耳边说了几句,太子爷突然一拍手掌,呵呵笑了起来:“你这混蛋东西满身腌臜,还敢在这里跟我叫板?!我倒是问问你,皇帝御赐良伯候的那对夜明珠,是怎么跑到你手里去的?!”
鱼若安闻言一愣,青衣更是吓得两眼发黑。她们哪知道桂香楼这种地方,都会养着一些眼光独到的识货掌柜,想必是老鸨收了珠子立刻拿给他们估价,这一看不得了,此等稀世珍宝皆有造册记录,稍事查看就能知道是何年何月入宫,又是何年何月御赐何人…偷窃王公宝物,亵渎御赐双珠,这种罪就算不及诛九族,也够判个斩立决了!
卞瑀见情势倒转,立刻飞扬跋扈起来,抬脚便踩住鱼若安的肩膀,狞笑道:“我微服私访,抓住你们这两个胆大妄为、竟敢偷盗王公家财的宵小!为正法纪也不能轻饶了你们!”
说着脚下使劲,疼的鱼若安直皱眉头,却咬紧牙关绝不痛呼出声,何况那对夜明珠确实是自己偷来的,一时无从辩解:“好汉做事好汉当,青衣是被我蒙骗才跟着来的,与她没有关系,放她走吧!”
“你们蛇鼠一窝,我又如何相信?!等将你二人送到府衙,一顿板子打下来,不信你不说实话!全带走!”卞瑀兴高采烈的挥挥手,那两个大汉立刻拖着青衣和若安向门口走去。
鱼若安拼命挣扎,她狠狠咬了大汉的手,趁他吃痛抽手的时候向另一个人撞去,想要救出青衣,谁知道那被咬的大汉反应了得,不等她蹦出半米远,一把就抓住她盘在头顶的发髻,凶狠的将她拖了回来!只觉得满头青丝都要被揪下来了,鱼若安几乎要疼出眼泪,呲牙咧嘴的被他在地上拖着走!
那大汉拽着若安踏出房门,还没走出两步远,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突地仰面飞了回来,四仰八叉的摔在八仙桌上,撞碎了桌子,差点砸中了一旁的太子殿下!
“怎么回事?!”卞瑀勃然大怒,可等他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时,满腔怒火瞬间浇熄,像是狂吠的狗被踩中尾巴,露出极其古怪的表情,喉咙里挤出不阴不阳的几个字:“怎、怎么是你…”
“我不过半年没来京城,这地界还真是改天换日了啊,太子表哥。”
冷冷的腔调来自门口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显然是从外面刚进来,肩上的狐裘披风尚未取下,还沾着点点雪屑,头上戴着高等武将的鸢尾乌冠,帽沿威风凛凛的压在眉间,更显得他俊美的容貌线条分明。除了星目中的点点寒光,他并没有其他多余表情,但是紧握着腰间长剑的指节微微泛白,足以看出他正在刻意压抑汹涌怒火。
就算是自认在京城只手遮天的太子卞瑀,见到这人的时候,还是被他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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