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眼眸中,有股异样的清澈;眉心仅管轻皱,神态却无半分不耐;舒缓的话声与得宜的遣辞用字,让人听了整个心神俱静。
终于明白为何小十一会用“画里走出来的古板教书先生”来形容他了,因为此人确实由头到脚,甚至连发梢都透出一股盎然古意。
似是意识到有人盯视,屋内的男子抬起眼眸望了望窗外,然后在望及云莙时,微微对她颔了颔首,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教学。
同样一个颔首后,云莙静静坐至院内一角的大石上,开始整理一时间跃入她脑际的所有数字与画面——
女儿国基础教育……承认教育……总人口数……教师来源……
“麻烦拿笔帮我记一下。”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身旁传来一个脚步声时,云莙望也没望来人一眼,只是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春江源、矩山崖、香洲人……”
听着一连串毫无关联的字串由云莙口中陆续吐出,来人半天没有作声,但在她终于停止口述且再次陷入沉思时,寂静的院中,传来了一阵写字的沙沙声。
待云莙终于回过神来时,院中人也开口了。
“莙丞相。”
“麻烦你了,左参事。”大梦初醒般的转头望向身旁人,云莙轻轻一笑。
“左玺洸。”将手中便柬递给云莙后,左玺洸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姓名,神情冷然,“请恕在下无礼,但在下实在相当诧异我堂堂女儿国的丞相,眼睛竟如同摆设,脑子里塞的竟全是稻草。”
左玺洸此语,似是在指责云莙对于自己拒绝信的视若无睹,不仅话语直白、蛰人,语气更是满含讥讽,与他方才的夫子形象有着天壤之别,但怪的是,云莙却听若未闻,反倒是望着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卷难以置信地喃喃,眼眸晶亮。
“上苍,这世上真有人跟我饮的是同一滴花露……”
是的,花露,女儿国传说中,人“灵”之所由。
相传,太初之始,天地只有混沌母神一人,孤寂的混沌母神便用土造出人偶,又用树叶汲取身旁花朵中的露珠浇灌,让它们由无生命的土偶,化为有意识、有灵的小小人儿。
由于一片叶只取一滴露,一滴露仅化一人儿,因此这世间的每个人皆是独一无二的。
可虽是独一无二,但毕竟万灵不离其宗,因此女儿国人相信,人与人间的亲疏远近、相契与否,是天生便注定了的,毕竟若用着同一棵树上的叶,抑或汲取同一朵花的露,那么这群人在思想与x灵上便会自然相契。
身为道道地地的女儿国人,云莙口中出现“花露”二字本不足为奇,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会用“同一滴”来形容!
无怪云莙会如此惊异,因为她方才看似随口念出的几个字辞,其实都包含着一个想法与一组数字。
由于她的思绪向来快、多、杂,因此她都是先用这样的方式来记忆,待脑内思绪跑完后再来细细思量,如今,她手中的这张便柬,却恍若将她脑中所思解密般的清晰、透彻、详尽!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过往,她所认识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跟得上她的思绪,有时她话脱口而出后,还得用十倍的时间去耐心解释这其间的思考脉络,但今日,她什么都还没说,左玺洸却已心神领会!
完全被那短柬吸引住的云莙,直至许久许久之后,一阵夜风吹起时,才抬起头望向左玺洸。
“抱歉,我走神了。对了,左参事,你方才说的话我没听清楚,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望着云莙那张回神后再度慵懒的绝美小脸,神情依旧淡漠的左玺洸没有答话,只是直盯着她的清澈眼眸,半晌后,突然背过身去,冷冷说道:“一个月。”
“我明白了。”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云莙点点头,接着缓缓起身,优雅又懒散地向院外徐徐而去,“那就明日见了,左参事。”
是的,明日见,仅管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但云莙明白那是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了解何谓“一个月”,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谓的一个月,指的是一个月的试用期,若她这主子不合他意,抑或恶习不改,他照样走人。
这年头,当个主子还真不容易。
仅管完全可以想象出接下来这一个月有可能水深火热,可云莙知道自己必须要竭尽全力。
毕竟只要事关包夫人,她的口中,永远不可能出现一个“不”字……
* * *
一个月后
灯火通明的六姑娘府前,停了几辆马车,接着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快马而至,一个急停后,飞身下马,大步向书房走去。
“三姑娘,实在太不对头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问题的,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啊……”跟随在一身戎装的云苧身后,小十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滴泣诉着。
“现在谁在屋里?”拐过一个长廊,云苧脚步停也没停地继续朝书房匆匆走去,脸色凝重。
“四姑娘、五姑娘,还有七姑娘。”
“御医来过了吗?”
“来过三回了,可都看不出病g……”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低声吩咐完小十一后,云苧皱着眉向书房走去,手还未及推开门,便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又一声含着哽咽的急切呼唤。
“小莙,别这样啊!身子会弄坏的。”
“小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给我们说说啊!”
“什么事都没有。”坐在案桌前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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