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自嘲一笑,摊了摊手。“咱娶过妻!但是前些年老婆走了,也没给咱生个一男半女……所以我才说羡慕蔺大人哪。”
“给叔叔见笑了,湘君与爹爹生前,聚少离多的,实在没尽到多少孝道。”
“凭妳现在做的,已把先前未尽的都给补过了不是?”
她展颜,两人沉默一阵,湘君很快吃饱了,低头搁碗时,怀里的巾帕露出一角,她伸手按住,不预期碰着里头的断簪,便是取出,摊在烛火之下。
老余没见过,奇道:“这簪子都断成两半了,妳还留在身边?”
“毕竟是爹爹赐予我的,舍不得丢。”
他恍然大悟,“那是。”
“说来也是玄妙,爹爹以死明志的当天,这簪子就莫名断了;就像是,给我个预警似的。”湘君以指轻抚着簪上花纹,宝爱的收进怀里。
“是么?那还真是奇了。”老余盯着她执着断簪的手,“那把簪子,可否让我瞧一瞧?”
“嗯,请。”
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轻抚过木簪的纹路,“木头虽非佳材,却也雕得古朴洗炼……”他摸过断口,思忖了一会儿后道:“可曾想过要把它修妥了?”
湘君抿嘴,末了飒爽一笑,果决摇首。“不,我总觉得这样挺好的,把此簪当作个警示,而爹爹彷佛在我身边照看着我……湘君以为,只要这样带着它,饶是遇见怎般凶险,亦能化险为夷。”
老余感动的双手奉还,“瞧我,把此物看得肤浅了,对不住。”
“哪里?余叔叔的心意,湘君心领了。”
*
隔日,县城里忽地传来消息,说是朝廷派了新上任的谯县县令要正式走马上任,那些衙役列队清开从县城门到府衙的路,那新任县令端坐在马背上,迎风顾盼着好不神气。原先暂代的官差要回京交职去,在府衙门前相迎。
两人见面有如故交般相视而笑,客套话说过几句,御史台的官差迎他入府衙,“展兄这回能这么快拿到官凭,走马上任,莫不是梅大人推了一把?”
此话说得有些揶揄,也显得多余。“让您见笑了。”那新任县官客套的拱了拱手,“展某人这回上任,可是接着先前‘蔺青天’的职缺,若是不好好干,只怕这顶乌纱帽,很快就又要给御史台的大人们给摘了。”
官差低敛着眼,捏了捏鼻子,知道他是在说笑,也有几分挖苦蔺文钰的意味;两人算不上真熟络,到底都曾为梅相门生,在朝中,有能者莫不望多安插几个自己人来壮大声势,在朝为官结成朋党,早已是常态。
两人年纪都不过三十,但早已深谙官场之道;这谯县别瞧它仅是座小小县城,距离京城长安却是咫尺之遥,四周尽是良田沃野,将来若要逐鹿天下,不管是钱、粮还是地,能多一点是一点,明眼人绝不会放过这个地方。
说起那蔺文钰,为官清廉,甚得民心,只可惜性格过于正直,不喜与朝中百官结为朋党,成了独来独往的野马。
若他只是个庸碌无为的县官那也罢了,坏就坏在他知人善任,小小谯县在他几年整治之下给弄出一番气象,也甚得民心;俨然成了主事者的眼中钉,苦等数年,终是借着职权之便,除之而后快。
他们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约而同地全为了自个儿仕途,暗中在这加害者的份儿上各占一席之位,对于主事者的暗藏野心,也稍稍有了几分了然。
“兄台暂代县官这些日来,可有什么收获,或是发生些什么是要给咱提点的?”入了大堂,展生瞧见整个县衙大堂,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官差“啊”的一声,神情霎时转为严肃了。“有人最近动作频频,似是有意要将蔺文钰一案给平反了。”
走在前头的展生喝了一声,“谁?”
“不很明白,只不过前几日那王猛不知给谁丢到县衙的院落里。”官差指着门外某处,“还洋洋洒洒了写了许多他私营赌场、欺压百姓的罪状,更甚者,还表明了是他栽赃蔺文钰贪赃渎职的,一张状纸上密密麻麻,还有王猛本人亲自画押。”
展生急了,随着官差来到案牍边,将那张状纸摊开细瞧。“那王猛……兄台怎生发落?”他扫了几眼,轻轻将状纸揉进掌心。
“那王猛不过是咱们欲掀掉蔺文钰的一只棋子,现在利用完了,又有人给咱做政绩,不收白不收,现在人在大牢里,任凭你处置。”纵使做了个顺水人情,他神情却仍阴郁着。“不过更麻烦的还在后头,就在昨日,另一个受咱们指使,给蔺文钰曾办过的一桩人命案子翻案的一家子,昨儿个不知吃了啥药,拿着状纸说他们告错了,打算撤销告诉。”
想御史台便是先抓紧了王猛一事,又再加上这桩误判的人命案子,方能一举免了蔺文钰的官,如今两根桩脚接连出差错,王猛一事只要他们不讲,尚且不妨碍;可另一头是百姓自个儿抽腿,这可是御史台亲自派钦差前来查过的,他们现在说告错了,岂不是大大赏了御史台一巴掌?
“那蔺文钰,如今身在何处?”展生就怕此事闹大,绕过了吏部向上呈报,一个弄不好,蔺文钰官复原职,好不容易等来的差使没了不说,他更是难以对梅相交代!
“表面上是返乡去了,可最近有人传闻,蔺文钰在我前来免了他的职位后不久,就……”官差双手掐住自己脖子,两眼一翻。“吊死在官舍的书斋里。”
县官的官舍就紧邻县衙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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