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刚发现吴应熊这孩子比较老实,对画画有兴趣,就教吴应熊一些简单的素描,水墨画。时间长了,他发现吴应熊很有学画画的天赋,就收他为关门弟子。
吴应熊对画画的兴趣和天赋,都来源于他的母亲。他母亲是北城美术大学的下乡知青,特殊时期中怀了孕,却死活不肯说出孩子他爹是谁,被拉到街上批斗,奄奄一息。
吴应熊的父亲吴大桂,看她可怜,偷偷把她带回了家,照顾她。
吴家三代贫农,他的父亲,也就是吴应熊的爷爷,左腿还在革命战争时受了伤,子弹的碎片没取干净,留下了病根,瘸着腿不能干活,当时在生产队当会计,记每个人的工分,生产队是按工分发粮票,就没人再找吴应熊母亲的麻烦。
吴应熊的母亲生下吴应熊的弟弟吴应虎之后,营养没跟上,躺在床上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死了。她的遗物,是几百张画稿。每次想母亲,吴应熊都会拿铅笔临摹画稿。有时,吴应熊还会凭脑海里很模糊的印象,画几张母亲的肖像。画完怕家人发现伤心,就偷偷撕掉。
吴应熊从小想报考美术大学,去母亲的学校学习,但家里连一个石膏像都买不起,艺术学院的学费也普通专业的要贵很多。吴应熊的姐姐吴小玉读完小学就主动要求辍学,让两个弟弟继续上学。吴应熊从未向他父亲提过私下学画画的事,更不用说要当画家的梦想。他的父亲有时在家里看到吴应熊画画,还批评他不好好学习正经功课。
朱媺娖看到吴应熊手拿画册,看得入神,便在阳台上说,“能不能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就下来拿。”
朱媺娖跑下楼,脸由白变红,气喘吁吁。接过画册后,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用小手捂住了胸前的十字架,呼吸急促,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吴应熊急忙问:“你怎么啦?”
“没事,歇一会就好。医生说我的心率不齐,血压比较低,不能剧烈运动,可能是刚才跑下楼,太快了。”朱媺娖望着吴应熊的眼睛说:“你也喜欢画画?我刚在楼上看你看得入迷。这画册我的子墨姐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
“是的,我还会画画呢。”吴应熊问,“子墨姐是谁?”
“她是我朱伯伯的女儿,跟我年纪差不多,现在欧洲念书呢。我们关系很好的。”朱媺娖回答。
吴应熊“哦”了一声,他从小没有出过国,欧洲对他来说,只是世界地图上的一块补丁。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也只是转动一个小小的地球仪,用木棍指着上面小方块说,这里是美国,这里是俄罗斯,这里是欧洲。
朱媺娖望着吴应熊的眼睛说:“你以前画过什么吗?”
“小鱼,竹林,大坝,瀑布,彩虹,兔子,好多呢,都是生活中见到的。”
朱媺娖说,“我属兔的,有个外号,就叫兔子,你画的兔子,能不能带给我看看,我喜欢画画,我姥姥特别喜欢看我画画,可惜我画得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哀求,吴应熊看她一脸诚恳,不忍拒绝,他把画册递到朱媺娖的手中,说,“好吧。这画册你拿好。我有事,得先走了。”
“下午五点,我来这里等你说完。”朱媺娖说。
吴应熊说,其实,第一次和朱媺娖相见,他就在对方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那个小小的,无比清晰的自己。他觉得,这就是爱情。因为朱媺娖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相信了那种小小的,在生命中可能只会出现一次的灵魂深处的悸动,相信了爱情,平等的灵魂交融,了不起的小爱情,无法逃避的爱情。
下午回家,吴应熊整理好自己的画稿,想起和朱媺娖的一面之约,又叹了一口气放下,到底去不去见那位小女孩呢?她家里肯定很有钱。可是,家里穷就不能喜欢她了吗?吴应熊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英文小说《简爱》,那一里面一句话让她记忆深刻,“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么?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
是呀,爱情是平等的,但是爱情也是现实的,这一世的缘分,该怎么续写?
那天,太阳还未落山,吴应熊在镇上送完蜂窝煤,热得满头大汗,身上也有了臭味。头上,脸上,手上沾了不少煤粉,被染成了黑色,远看像一非洲小伙。他跑回家,打上井水,用香皂好好冲了个澡,头发洗得干干净净,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衣,穿上了一双刚买不久的帆布鞋。他站在一块玻璃做成的小方镜前,捣鼓了半天湿漉漉的头发,姐姐吴小玉推门进来,问:“大熊呀,我还没开始做饭呢,你要出门?“
吴应熊脸一红,说:“是的,一会去医院看父亲,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说完,吴应熊拿着自己的画册,夺门而去,生怕姐姐发现自己说谎。
这时,他是第一次跟女孩约会见面,他心情激动,拿画册的手,有点发抖。他跑到医院楼下时,朱媺娖已经在等着了。
四点不到,朱媺娖就在阳台上等,老远看到一位男孩走过来,她以为是吴应熊,就跑下楼。结果,认错人了。她上楼拿了一本漫画书,到楼下的一丛南竹前打发时间。
朱媺娖穿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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