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知道了。”吴应熊点头说。
吴应熊也点点头,给爷爷的碗里夹了一根豌豆夹。
吴应熊怎么也没料到,这是他跟爷爷吃的最后一顿饭。那天天气很冷,下了晚自习,他刚回到寝室,脱下外套,准备去卫生间里洗衣服,“叮铃铃“,宿舍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是姐姐的声音。电话那头,吴小玉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抽泣着说:“大熊呀,快回来吧。爷爷……快不行了。”
吴应熊一听,赶紧搁下话筒,外套都没穿,穿着毛衣就冲了出去。在校门口,他冲到马路中心,朝路过的车辆招手。一辆疾驰的卡车紧急刹住了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他把头伸出车窗,骂道:“你找死呀!这么黑的天。站在马路中间。要不是我开了远光灯,你小子就没命了。“
吴应熊含着热泪,诉说了原委。司机是个热心肠的大叔,把吴应熊带回了镇里,还绕了弯路,送他回家。
但吴应熊赶到家里,也没见上爷爷最后一面。推开家门,院子里已经摆放了一个白色的花圈,里屋传来一阵哭声。吴应熊的爷爷已经没了呼吸,他闭着眼睛,裤腿上已经沾满了黄泥巴。昏黄的灯光照在吴应熊的父亲,弟弟吴应熊,姐姐吴小玉流泪的脸上。吴应熊的父亲握着父亲冰凉的手,眉头紧皱,泪水从粗糙的皮肤上流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经历过这一次亲人的变故,吴应熊几兄妹一夜之间似乎都长大了,觉得怀念爷爷最好的方式就是出人头地。至于他和朱媺娖这一世的缘分,将来到底会怎样呢?他也不知道。
后来,吴应熊回到学校,天完全黑了。那晚吴应熊感觉很累,一个人在宿舍,早早爬上了床。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几只野猫在窗外不时叫,吵得吴应熊难以入睡。
横竖睡不着,吴应熊便爬起来,到操场跑步。跑了几圈,腿就迈不动了,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回去经过传达室时,宿舍楼管刘阿姨喊住吴应熊,递出一个白色包裹,外包装上印满了法文,是朱媺娖假期去欧洲游玩寄来的。
吴应熊的身体像触了电一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喉咙。回到自己的座位,吴应熊打开包裹,里面有个银色铃铛,稍一晃动,清脆的声音马上穿透宿舍的墙壁。包裹里还有一封信,纸里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樱花香味,上面娟秀的字让吴应熊感觉陌生又熟悉:
“巴黎的空气中水分很充足,即便干燥的冬天皮肤也不用化妆品就能保持湿润。每到夜幕降临,艾菲尔铁塔璀璨的光芒就会照亮整座城。这是一个充满浪漫的城市,让人不知不觉相信爱情。
上周末我去巴尔扎克的墓地,秋枝阔叶簇拥着墓廊间的一尊头像,蓬乱的长发和略带愤怒的目光,一句简洁的铭文镌刻在台座上:这里长眠着巴尔扎克和与他一起合葬的两个女人。
一位常在这里散步的老人解释说,两个女人,一个是巴尔扎克终生爱恋的女人,汉斯卡夫人。从接到她的第一封信开始,他等了这女人二十一年,对汉斯卡夫人始终怀着极度的热情。这份等待,是值得的。这个女人与他结婚后一年,巴尔扎克离世。
婚后,巴尔扎克曾兴奋地说,您知道我既不曾有过幸福的青年时期,也不曾有过繁花盛开的春天,但是我将会有最灿烂的夏季,最温暖的秋天。
我觉得巴尔扎克其实好可怜,不知道汉斯卡夫人底爱不爱他,我总觉得她喜欢的是他的名声和遗产。他患重病时,汉斯卡夫人和继女还在热衷于购买珠宝。真正读懂他伟大灵魂的却是另一个女人,一个不漂亮、瘸腿的已婚女人,善良、真诚、有文学才华。虽然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有超越朋友关系,但至少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初恋是美好的,并且很多时候,当我们回忆往事,又把当时的人,当时的事美化了。那些淡淡的哀伤,一如静静照耀着山冈的那轮满月,只是年少寂寞时一种情感的寄托吧?
我去了巴黎市中心顶楼环形酒吧,喝上一杯纯正的白兰地,身后的钢琴手总是弹着肖邦的《第三练习曲》(离别)。当这首曲子在酒吧里回荡时,我总是喜欢想象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侧坐青石,微风轻抚着长发,仿佛时间在罅隙中停滞了一切游走的逸动。
我还去了普罗旺斯。普罗旺斯的全称是“普罗旺斯-阿尔卑斯蔚蓝海岸大区”,包括了尼斯、土伦、戛纳和马赛等好几座城。温柔的地中海海岸蜿蜒在城外,平静温柔,阳光普照。海面像镜子一样透彻宁静,晨雾在阳光下变得温暖。只有走近海滩,才能感受到海浪的偷袭,像一只温顺又调皮的小猫,慵懒地趴在面前。细浪有节奏地经过脚下,上来又下去,带响了岸边的卵石,发出阵阵激荡的音响。无论赏景、吃饭还是面向阳光,我都喜欢对着地中海发呆。
对了,还记得我们玩过的铃铛么,那天在土伦的街头看到,就买了一个,送给你,祝每天开心。”
信的最后,落款是“想你的媺娖”。
读完信,吴应熊心里有着隐忍的忧伤。初恋这两个字,让吴应熊的脑子里像被灌了铅似的那么沉重。遥望窗外,树的枝叶全部凋零,剩下尖锐的枯枝,刺破漆黑的天空。
吴应熊心想,不顾一切地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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