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拾阶而上。
眼前,是跪了一地的旧朝臣民,撑着膝盖,伏身在雪地上,一声声公主千岁如海潮般涌来。
渐青好似看不见朝她下跪的臣民们,眼里只有近前的王宫。
明眸盯着庄严的宫阙,几近失神,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跟亡国之前的一模一样。完好如初,好像四年前未遭遇亡国之祸,烧毁之灾。
“都起身罢。”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之前,便有人受不住雪地的冰寒,摔倒下来。此时气氛静谧,是以那人的一摔,引出的动静不小。
渐青眼尾上扬,瞥去一眼——是个青衣妙龄女子。
这个天气,穿这种颜色的衣衫,无端生出天气更冷的错觉。渐青散漫地瞧着她,发现这女子的穿着打扮,与她倒是很相似。
跪在地上的女子身形纤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是窘迫害怕,还是纯粹因为地上太冷。
公主喊了平身,她便随着众人一同站起来了。
“你,抬起头来。”渐青看她埋着头,身子隐隐颤抖,修眉一折,暗疑:她为何那么怕我,难道是我生得太吓人?
青衣女子怯怯地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相接,彼此一惊。
渐青看清她的面容,竟与自己有三分相似,因着她的装扮,这三分便演变成了六分。
“你是哪个?”
“我……奴婢叫崔如玉,是庞……”后面那句“是庞将军的妾室”,在触及公主身后的阳刚男子警戒的眼神时,便堵在了喉咙里。“奴婢是庞府的下人。”她垂眉低声说。
渐青闻言,瞥了身旁的庞元烈一眼,没有言语,庞元烈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好在虞信及时出声,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
“青姐,外头风大,还是进殿谈话吧。”两年不见,虞信变得沉稳了些。一袭深褐色的公服,愈显成熟庄重。
请渐青入殿的间隙,他视线悄悄掠过她隆起的腹部。
公主的凤驾离开后,崔如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了一样,站不稳地跌坐下来。
她终于见到将军的心上人了,原来她就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当视线相接的那一瞬,冰雪一样的容姿,清艳冷丽的面貌,令她自惭形秽,终于知道,将军为什么会看上自己,若不是那三分的形似,她何德何能入他的眼,做他的妾?只可惜,在正主面前,她只是一个粗劣的仿制品。
她始终记得庞元烈说的话,府中的正妻之位,是留给虞渐青的。先前她不以为意,甘愿伏低做小。当今日见到了这未来主母高贵凤仪,便禁不住惶然惊恐。那样尊贵的主子,会容许自己的存在吗?
她不知道。可刚才她没错眼,看到正主隆起的小腹。尽管她狐裘披身,一身臃厚,明显的孕身是骗不了人的。
那孩子,定是庞将军的吧?六个月前,他就出发前去东临接人,所以,便是在那里有了肌肤之亲的吧?看那肚子的大小,完全对上了时期。
思及此,崔如玉面色煞白,如地上的积雪一个颜色。
崔如玉注意到她的身形,在场有眼睛的人也是看见了的,群臣心照不宣,互相传递眼色。
虞信心中更是憎怒。他就说,她怎么可能全无准备就回归?定是有阴谋。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个尚未出阁的堂姐,居然挺着肚子回来。
她要干什么?不必多想,就知她打的是代政的主意。当然,对此他也不是没有对策。他可以抓住“未婚先孕,有辱王室声誉”的把柄做文章,使她不得如愿。
可谁叫他派了庞元烈去接她?谁叫他给了这两人接触的机会?以庞元烈这愣头青对她的痴恋,私下亲密,珠胎暗结跑不了的。
他无从指责。因为他们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做下这等事,并没有太大的负面影响。
虞信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猜到,霎时,议论声四起。
公主要恃子掌政了,要当女王了。庞家的少将要做驸马……不,是要做王夫了。
满朝未婚的男子克制不住地羡慕嫉妒起庞元烈来。
面对同僚们真心的祝贺,庞元烈却高兴不起来,眉间积郁深深,心头钝痛。
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他愤恨,忍不住胡乱猜测,会是席无衡,还是她的贴身护卫阮峰?
他越想心越痛,到最后索性不想了。
不管是谁,他直接认下这个孩子就是了,因为那是倾城的孩子,只要是她生的,他都会喜欢。他自认可以做到视其为己出。
但前提是,他必须是驸马,倾城的夫君。
为了能够如愿娶到她,庞元烈便咽下这个哑巴亏,没有否认渐青肚子里的孩子。
而渐青,默契地没有提出孩子的生父。默认了与庞元烈的关系。
彩衣心中暗急。殊不知她家这位主子实实在在的心机深沉,为免牵扯到王室声誉,有损自己的名声,她顺势默认了与庞元烈的关系。
虽然,这对他可能有点不公平。但,谁让他没有对外声明婚约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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