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
“婶,来,我背着你,我们一起走出去。”
风雪中,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十四岁少年特有的沙哑感。
童韵闭上眼睛,在那冰冷的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蜜芽儿在冲她招手。小时候的蜜芽儿,胖乎乎的,一双小手奶肥,咧开没牙的小嘴儿,流着晶莹的口水冲她笑。
她疲惫地摇头:“不了,你一个人回去吧,回去后,如果将来——”
咬咬牙,她艰难地说:“将来蜜芽儿遇到啥难处,帮我拉她一把。”
萧竞越却一把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冰冷的两双手,都是没有什么温度的。
萧竞越攥住:“婶,你不能这样,我一定会把你背出去的。”
如果他一个人回去,如果童韵就此埋葬在这片雪山里,他不知道蜜芽儿会怎么样,她那么小,能接受吗?她一定会哭,一直哭一直哭。
童韵默了几秒钟,突然大声道:“萧竞越,你走吧!你知道吗,我一直不喜欢你,我甚至让蜜芽儿远着你,因为我不喜欢你的出身,不喜欢你的父母,不喜欢你的家庭,我不喜欢让我的女儿和这样的人家有来往!”
“可是你帮过我。”
“我帮你是因为我伪善,我童韵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善良的好人不可能看着一个小男孩子受欺负挨饿而无动于衷,可是无论是谁,我都会帮!这就好像我看到刘燕儿要掉下去,就会去救她一样!这和你是谁无关,这和我不喜欢你也无关!无论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你!”
“那我也不会把你扔在这里。”
萧竞越的眼神倔强固执,他一把攥住童韵的胳膊,泛青的薄唇一字字地道:“婶,要死的话,我就陪你死在这里吧。无论如何,我不会一个人走出去!这和你是否讨厌我无关,我萧竞越绝对不会扔下一个对我有恩的长辈自己独自偷生!”
十四岁的少年,铁骨铮铮,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然而童韵在定定地望他片刻后,却是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滚!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背着我上去!”
她嘶声低叫道:“如果你同情我可怜我,就活下去,走出去,帮我照顾下我的蜜芽儿吧。”
然而萧竞越却根本不为所动,他执着地望着童韵,之后弯下腰,伸出手,缓慢地说:“婶,我背你。”
冰冷的雪花打在他脸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是如水一般的平静,可是他的动作却散发着不为所动的坚定。
他就是要将她背出去,绝对不会一个人走出去。
童韵默了一秒,之后突然捂嘴哭了。
“你还小,将来有大好前途,你——”
“如果我可以为了独活,把一个对我有恩的人扔在这里,那我就算有了大好前途,又能怎么样?”
他再次向她伸出手。
这是萧竞越的坚持,只有十四岁的萧竞越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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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儿永远记得那一夜,格外的寒冷,她蜷缩在奶的怀里,依然感觉不到温暖。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心心念念的人就是母亲,曾经她最眷恋的就是她的怀抱。
假如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
这一刻忽然好恨,恨自己年幼无能,恨自己不能跑到深山里去寻找母亲。甚至在最阴暗的一刻,她自私地想,为什么娘要进山里去帮着救人呢,她如果自私点,不去救人,是不是就没事了?
家里大人都在外面忙着,牙狗和猪毛陪在蜜芽儿身边,一向爱和蜜芽儿争长短的牙狗突然哭了,拿出了他的五毛钱。
“蜜芽儿你别难过了,我把我的五毛钱送给你好不好?”
可是蜜芽儿没吭声,她听到了牙狗哥哥的安慰,却说不出话。
这一夜,对于蜜芽儿来说,注定是煎熬的一晚上。
一直到了半夜时分,没有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着:“小心点,快,先拿棉被裹上!”
蜜芽儿听到这声音,一下子从奶怀里蹦出去,撒丫子就往外跑。
她看到她爹背着她娘,弯着个腰,正往家里跑,她娘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她爹脖子那里。
“娘——”她赶紧让开道,跑回家,去拿大棉被,最厚的被子。
她娘很快就被放到了炕上,烧得暖和的炕,再裹上棉被。
大人忙活着,她又赶紧扑到厨房,找了半块姜,切碎了,放进锅里开始烧水。少顷她奶来了,拿来一个圆形瓷罐子,圆白的瓷罐子,上面是八仙过海的彩绘,里面装着红糖。
顾老太舀了好几大勺子的红糖放进锅里:“是竞越把你娘从山里寻到背出来的,两个人都成冰人儿了,刘美娟那人,肯定说家里没红糖,多煮点,赶紧让人给那边送过去。”
蜜芽儿原本在一手烧火,一手拉着风箱,现在听到这话,那攥着风箱把手的手便停顿了下。
“是竞越哥哥救了我娘?”
“是!”顾老太叹息:“竞越那孩子,他知道咱们大队出了事,竟然从雪山上爬回来了,公社里的人都没过来,他就过来了。一听说你娘那边被困了,二话不说跟着进山,这不是,几乎把自个儿的命搭进去,救了你娘!”
蜜芽儿重新开始拉风箱,风箱呼呼呼的,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照得她眼前一片红。
不知怎么,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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