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钰站在未央宫前,望着堂姐消散在月光下的洒脱身影,轻笑一声。她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宸宫,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宸宫,一派灯火通明。皇帝夜里还要读书,因此寝宫与书房四周的灯座都点燃了。灯火葳蕤,照亮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钟离然借着桌案上一座灯,仔细地阅读着那本厚重的史记。
原先长长的桌案分成了两半,一半放了皇帝的课业与奏折,一半让给了顾思源。顾思源就坐在她身旁,翻开一本杂记。一个篇章看完了之后,顾思源扭头,见小皇帝提笔,略有些弓着背看着书。
她眉头微皱,伸手轻轻拍了拍钟离然的背,说道:“陛下,抬起头来,身姿不端伤身。”
钟离然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转头看向了顾思源,冷清清道:“顾思源……”
“嗯?”顾思源抬眸,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钟离然沉吟了一会,问道:“一股结实的绳索,应该怎么分开?
顾思源歪歪脑袋,答道:“砍掉?”
钟离然板着小脸,有些无奈道:“朕没有刀,砍不掉。没有火,也没有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手,力气也不够。你告诉朕,朕怎么才能将这股结实的绳索分开?”
顾思源笑了一声,靠近钟离然说道:“那很简单,陛下。所谓绳呢,是由一根根细细麻丝编扭而成的。既然细麻可以编扭成绳,那么绳也可以分散为细麻。绳子陛下扯不断,那麻丝陛下还扯不断吗?”
钟离然似懂非懂,点了点小脑袋。她忽而抬头,看着顾思源那张清丽的脸,板着小脸道:“顾思源,就快到朕的生辰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朕准备礼物。”
小皇帝忽然提起这个,令顾思源呆了一瞬。她想想,问道:“那陛下想要什么?”
小皇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道:“你欠了朕四年礼物,是不是应该一并补全?”她们分别的时候,顾思源提前给了她八岁时的生辰礼物,算来算去,加上即将到来的十二岁,她应该从顾思源那里得到四份礼物。
顾思源有些无奈,说道:“陛下,过了的生辰就不用补礼物了吧。”
钟离然看着她,有些一言难尽道:“你怎么这么小气,连个礼物都吝啬于送给朕。”说罢,钟离然想了想,言道:“明日起到朕生辰为止,你不用来到宫中来了。朕给你足够的时间,好好给朕准备礼物。”
顾思源心下叹了一口气,称了一声:“诺。”
至此,顾思源入宫陪同皇帝念书的生活暂时告了一段落。
不用入宫后,顾思源就在家中好好准备婚嫁事宜。因皇帝大婚吉日选得很匆忙,顾家这阵日子可算得上是忙得人仰马翻。
顾思源从宫中回来的第三日,一道圣旨来到了宫中。大婚之前,给准皇后娘家加官进爵乃是惯例。顾思源的父亲顾廷玉从户部侍郎升迁为工部尚书,母亲任太医院药局大使,长姐顾无涯入宫为御医。
不仅如此,顾无涯的妻子桑叶,则成为了太医院中如今最年轻的院判。更重要的是,钟离然生生将钟离回拉下马的澜州刺史之位扣下来,安给了楚微澜的侄子,楚青明。
楚青明是顾思源的舅舅,如今为一州刺史,算得上可以给皇后撑腰了。
别看顾家升迁的位置都没什么红利,也正是如此,才显得清贵。工部劳累暂且不说,可看太医院一脉,显然从上到下都会到顾思源手中了。
此乃民生大事,哪怕朝廷官员再不屑民间这点小事,可还是会很在意。
皇帝给了一份不贵不重的礼物,于顾家刚刚好,是以,大臣们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生生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钟离回更加郁闷,因为在皇帝给顾家下旨升官的第二天,皇帝就让她作为正使带着副使钟离钰一同前往顾家纳征。
楚国皇帝历来节俭,彩礼只在纳征的时候送,且不会超过九十九箱。钟离然年幼,家底薄,饶是如此,在太皇太后的补贴下,她还是凑够了九十九箱彩礼,命婚礼正副使者送到了顾家。
那一日,钟离回骑着高大骏马,单手抓着一对威猛的大雁领着纳征队伍朝西行向了顾家。
大司命钟离钰一袭红色祭服,端坐在她身侧。迎亲队伍两侧,是统一画着半面妆的俊俏司命。她们怀里各抱了一个小鼓,随着哒哒地马蹄声甩着红袖,敲打着怀里的小鼓。小鼓一敲,系在她们手腕脚踝的银铃叮当作响。
跟在浩荡送彩礼队伍后面的吹奏乐队,听着红衣司命们的鼓声,跟着敲敲打打了起来。鼓乐声震天,年少的司命们跟在队伍两侧,齐齐唱唱跳跳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楚国盛行歌舞,侍奉神灵的司命们都十分擅长唱跳。他们从东门开始唱,一路向西唱了过去,反反复复只有这四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四句是原先是夏朝的民歌《关雎》中的句子,简单易懂,十分好记。司命们欢快的歌声传染了四周的百姓,越来越多的百姓在卫兵外围跟着浩荡的纳征队伍走,有好事者跟着队伍中的红衣司命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他这一唱,随行的百姓也都跟着一起唱了。
有闲暇的民众跟着浩荡的纳征队伍,隔着一道卫兵,与带着面具的红衣司命们一起又唱又跳。
很快,司命们与百姓融成了一片,歌声震天,传遍了整个源州城。
欢快的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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