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此处,陆妙谙道:“左大人,谋反事大,不可不上告天听,妙谙愿修书上奏,成我臣子之忠言官之义。”
左恭迟闻言摇头,“老夫朽矣,时日无多,你年纪尚轻,前程无量,上奏之事自然我去。老夫此番唤你前来,只想与你斟酌些文书词句,其余事体你一概莫要过问。”
“妙谙无妻无子,全无挂碍,左大人膝下子孙满堂,便是为子孙着想也该让我前去。”
“你纵无妻子,尚有父母兄弟,陆家百年望族,你也当为家门考虑才是。”
提及家门二字,陆妙谙道:“妙谙幼弟将娶九公主为妻,陆氏既与天家结亲,圣上定不会重加责罚,此本由我上奏,两厢无碍,还请左大人放心。”
左恭迟沉吟一瞬,点了头。
次日朝堂,一石激起千重浪。
陆妙谙上书言毕,满朝文武惊疑失色,论声骤起。太子行出几步跪叩呼冤,丞相史渊亦出列为太子保奏。毓疏皱眉沉目望向陆妙谙,再望太子,又望皇帝。越临川抿唇垂首,盯着脚下地面。陌楚荻淡淡的眉毛微微蹙起,视线停在面前虚空。
忽听毓疏言道:“皇兄素性温良,断不会做出此等谋篡之事,万望父皇明鉴!”
陌楚荻微微吐气出来,抬起眼睛。
座上皇帝面色铁青,默默翻阅随章端瑞的折子呈上的密信,忽然扬声道:“陌楚荻!”
陌楚荻出列叩道:“微臣在。”
“你是书法大家,这些书信是不是太子的字迹,你看仔细!”皇帝说罢将手头信纸向下掷来,那纸片飘飘落地,并未飞远,旁边的近侍将信拣起,给陌楚荻递去。
陌楚荻将那一页信纸反复看了几遍,叩首言道:“回禀陛下,微臣……不敢认。”
“什么叫不敢认!寡人现在叫你认!”
“回禀陛下,这信上的字迹虽与太子殿下的别无二致,但微臣万万不敢相信此信为太子殿下所写,许有居心叵测之人寻高手伪造,微臣不敢妄下论断污太子殿下清名。”
“高手伪造?高手伪造到连寡人都难辨真伪?!‘毓’字的写法是寡人亲手教他,你看那信中‘荒疏’二字的最后一笔是否以顿带钩,洇得比别处开些?纵使有人能仿出笔体,这样的细部如何仿来?!你们个个都说不信,现在让寡人如何不信!!”
陌楚荻叩首,“微臣眼力钝拙,微臣万死。”
太子毓宁此时慌乱言道:“父皇,父皇!儿臣是给卢衡写过几封书信,但皆为家常闲语,全无谋反之心啊父皇!”
“‘近日天威难测,朝堂不安’,莫非寡人是那喜怒无常残害群臣的纣王?!‘毓疏贤治,毓清武隆’,毓疏为你出言脱罪,你倒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能!‘不可不谨小慎微,细做筹谋’,若非图谋不轨,何必谨小慎微,你那细做筹谋又要筹谋些什么?!筹谋寡人的性命不成?!!”
“父皇!儿臣全无此意啊父皇!!”
皇帝只摇头痛道:“拿下去!将这逆臣贼子给寡人拿下去!!”
韩紫骁闻言,用眼神向属下示意。两个御前侍卫上前扣住太子的双臂,不顾他的挣扎呼喊,直拖出殿外。
朝堂安静下来,文武百官各自忍着额上冷汗,全无一人敢抬手擦拭。史渊仍想说话,被皇帝厉色止住。盛怒之下,皇帝疾声问道:“谁去,将这犯上作乱的卢衡为寡人讨平!”
殿侧毓清扬声道:“儿臣愿往!”
皇帝见最宠爱的儿子挺身出列,不由喜上心头,“好,好,寡人即日为你发兵!”
这时工部列中有一人行至殿中叩首道:“陛下,微臣请随六皇子殿下前往雍州。微臣素日与卢衡有旧,愿劝卢衡息兵束手,止此干戈。”
此言一出,毓疏回头望向方杜若,陌楚荻仍旧低头跪着,毓清道:“你去劝些什么?纵他已有万全准备,我一样将他的首级提来复命。”
“殿下虽为用兵神手,唯恐战火殃及雍州百姓。若卢衡一意孤行,殿下用兵不迟。”
皇帝道:“反臣不同异族,战火燃于国土,恐伤我朝元气,你去试试倒也无妨。准。”
——主帅很开心。
虽然一样是嘴唇紧抿冷冰冰一张脸,但眉眼间的轻快掩也掩不住,这些同他摸爬滚打多时的将士们又如何看不出来。
开心的缘由么……竟然连最心爱的玉髓轻雪都让出来给人骑……那位方大人,不知道几辈子的修为。
见步卒骑将们纷纷拿余光瞟自己的宝马,再瞟马上的方杜若,一脸对人羡慕对马惋惜的样子,毓清心中好笑,磕着坐骑踏云骢远远赶到队伍之前,挥手出发。
这一路走了个不急不徐。方杜若原道以毓清的性子,既然得了讨逆的任务,必定百里奔袭速战速决,不想大军一路行去,遇路垫土遇水架桥,风光奇丽之处甚至慢下步伐细细欣赏,全不似出征,竟如出游。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方杜若一介随军文官,更是不能多加置喙,对着毓清时,仍是一张平和笑脸。
有时毓清行到队伍前方巡视,方杜若往往望着他发上耀出的日色出神,想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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