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眼么?”越临川笑着勾了勾手指,有狱吏将夹棍搬入堂中,越临川道:“不动些真功夫,你也不会说实话。”
方杜若起身拦在弄碧面前,“堂堂大理寺司法衙门,竟要当堂屈打成招么!”
“方大人,”越临川亦起身,立在方杜若对面笑着盯住他的眼睛,“您是朝廷命官,言辞之间应多加注意,切莫落得诬蔑同僚之嫌。所谓‘屈打成招’,是指人本无罪,以严刑逼之,强其认罪画押,如今这女子逃狱之罪已然定实,下官不过用些手段促她说出如何逃法,焉能算做‘屈打成招’?何况大人扪心想想,这女子方才说的可是实情?若连大人都不相信,她如今咬死嘴唇不讲真话,碰又不能碰,打也不能打,大人叫下官如何审案呢?”
“当日是在下私自放她出府,大人不必审她,审我便是。”
越临川扬声笑起,拊掌道:“方大人果真慈悲心肠,认的比下官想的还快呢——”说着行至主座案前坐下,“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将当日实情详细告知,若赶得上,下官明日早朝便要递折子了。”
方杜若回身望向弄碧,道:“卢娘子,委屈你了。”
弄碧垂头跪在地上,轻轻摇头。
接连施粥数日,饥情得缓。农乡惟开州库向蜀州全境富户高价购米,一时米车连绵于道。毓疏得知已有邻州商贾运米入境,决断之下,命将官购再延几日,待米源充足之时渐渐停止。锦官城内已恢复了几许日常秩序,街道污物俱已清理干净,大灾前期惨死的饥民尸骨也被分处掩埋。这日毓疏向一处饥民墓场祭拜完毕,骑马回城时恰逢晚粥开施,本想静静路过粥场,不知哪个百姓最先认出了他衣上龙纹,高呼一句:“是皇子钦差啊!三殿下来了!”
排队受粥的百姓霎时全体望来,毓疏向人群点了点头,却见百姓顷刻之间忽忽啦啦全跪下去,谢恩问礼之声四面乍起。
毓疏虽为天家皇子,但只随皇帝太子受过百官朝拜,从未见过此等局面,一时有些无措,凝神片刻,扬声道:“天降重灾为家国不幸,皇上以万民为念,寝食难安,特命毓疏前来赈抚。如今蜀州上下官民同心共度此劫,情可感天,灾情不日必解。毓疏请列位放心,有我毓疏一餐,必有蜀州百姓一餐,毓疏在此,定不叫蜀州红土再添新坟。”
叩谢之声轰然响起,毓疏望着马下跪拜不息骨瘦如柴的饥民,暗暗攥紧缰绳。
那一声声“救苦救难贤德三殿下”,鞭子一样抽在心上。
粗略用过晚饭,暮色已深,毓疏看过常务条陈,嫌房中气闷,带了两个随侍向城中街道缓步而行。路过一处巷口时,忽闻暗处幼童啼哭,声调凄惨。毓疏命随侍过去查看,一忽儿带过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随侍举灯去照,毓疏见那孩子满身脏污,瘦得皮包骨头,心生恻隐之心,蹲下抚着他的肩膀问他:“你叫什么?爹娘呢?”
许是那孩子年幼,听不懂官话,只是不停边哭边咳,始终不曾回话。
那些细弱的咳嗽一声一声敲在毓疏心上,他伸手将孩子抱起,身旁的随侍微露嫌恶之色,伸手想替他接过,却被毓疏挡开。一路抱回府衙,毓疏命下人盛了碗温粥上来,将孩子抱在膝上,粥碗递到他嘴边。孩子张嘴便咬,大口猛灌,呛得剧烈咳嗽,毓疏将粥碗撤开,轻拍孩子的背,孩子见食物撤走,哭得更加厉害,毓疏一手捏住孩子的下巴一手端碗,喂他一口,便将他的头向后扳开,待他咽下,再喂一口。那些随侍从未见人这般仔细妥帖地喂过孩子,更不要说那堂堂天家三皇子,一时立在堂下只是看呆。毓疏喂了小半碗,想起喻青说过久饥之人不可饱食,命人将粥撤去。孩子仍哭着要食,毓疏低声去哄,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声声道:“好了好了,呆会儿再给。”那孩子许是听他声音慈善,闹了一刻,渐渐平顺下来。
堂中诸人见那小小的孩子一双脏手紧紧抓着毓疏天青绸的常服袖子,各自有些复杂心绪。毓疏回神抬头,见堂中寂静,一时有些疑惑,然而只是开口问道:“喻青呢?”
喻青已从外面回来半刻,方才站在门边同众人一样看着孩子闹腾毓疏劝哄,此时上前道:“微臣在。”
“我看着孩子许是家人尽死,他年纪小,看不懂告示,也不知道排队领粥。似这样的孩子必定还有,若无人看顾终会饿死,你安排些人手向城中与州内各县搜寻搜寻,将这些年幼失怙的孩子集中起来给粥养育。”毓疏说着低眉片刻,“还有子女早丧的老者,许因老病无法自去领粥,似这样的也集中供养,将粥饭递到手上。”
喻青低头领命,鼻间有些酸涩,道:“殿下慈悲。是微臣疏忽了……”
毓疏看着孩子笑了笑,“若不是看见他我也想不到,速去办吧。”
下人这时过来带孩子下去梳洗,孩子见有人要将他从毓疏怀中抱走,又是一阵踢打哭闹。毓疏无奈,抱着孩子起身要将他带下,喻青道:“殿下,微臣还有一事请殿下决断。”
“讲。”
“如今施粥治标,集米治本,但灾情未过,还需灭蝗治根。”
“前几日未顾蝗情,只因百姓饥疲无力兴治,如今饥
喜欢暮云深请大家收藏:(m.23dshu.win),爱上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