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外,宫殿苑观如林,千门万户,其中的亭阁池沼、奇花异树无数,更是观之不尽。
两人全付心思的伏低了身子驭马飞驰,一路都是无话,有时略略侧头互望一眼,都是嘴角含笑,眼里却全是锋芒,竟似使足了劲要比个输赢,已将那八百儿郎抛在了后面。还未分出高低胜负时,却已看见了上林苑的重重飞檐。
南轩回手一勒缰绳,纵马缓行了几步,向苏清雪望过去。苏清雪知他心意,微笑道:“博望苑。”两人都是想起了上次同来上林苑之事,那时南轩还是太子,便是住在博望苑中。
南轩笑道:“不错。那时你喜欢扶荔宫里南地的奇花异木,我看中了天泉池上紫宫的连楼阁道,可偏偏哪里都去不得,只能待在那博望苑中。这次过来,我定要叫人将博望苑拆了填进昆明池里。”南轩旧时虽是太子,但皇后早逝,谢充媛又颇得帝宠,他从前实是受了不少委屈。苏清雪知他不过是口头上出出气,微微笑道:“博望苑也没那么糟的罢。”
两人一同控马缓缓进去,便有一队人马奔近来,为首之人驰到一丈之外便即下马跪拜,朗声说道:“郎中令韩肖拜见陛下。”苏清雪微微吃惊,郎中令乃是郎卫统领,主宫禁防卫,怎会在这里出现;自己在宫中时,似是也未见过此人。南轩道:“免礼。”韩肖起身让在一旁,道:“陛下请这边歇息。”南轩道:“不忙,先陪朕先四处看看。”韩肖应道:“是。”牵了坐骑在前引路,余人随在后面护卫。
苏清雪细看韩肖所带人马,穿的既不是郎卫服色,也不是南军服色,道:“陛下什么建了这样一支军队。”他在人前同南轩说话时,可比私底下恭谨有礼得多。南轩微笑道:“有四个月了罢,现下是叫做建章营骑,过些日子便改作羽林军,归入郎卫之中。”此时那八百名郎卫也到了,自有人安排他们歇息。
南轩陪着苏清雪玩赏了许多旧日无暇细看的景致,一起吃过晚饭,便嘱他早些睡下,明日起来狩猎。南轩果然安排苏清雪宿在扶荔宫,自己住了建章宫的骀荡宫。这“骀荡”的名字,是取了“惠施之材,骀荡而不得,逐物不反”之意。
苏清雪洗浴毕了,便早早入了内室。两名侍女随他进去,将室内的花树连枝灯点了,便悄无声息的退在门外听候传唤。苏清雪一时不想睡,将两扇青琐画窗推开了。窗外影影绰绰、高低扶疏的尽是菖蒲、甘蕉、山姜、蜜香、指甲花、留求子等花木,都是北地少见的——这宫殿称作扶荔宫,便是由自交趾移植来的荔枝得名,只可惜连年移栽,从未有一株成活过。虽有“荔”,却终是“扶”之不起了。
此时仍在春季,山风清朗,挟着泉沼水气同花叶的香气盈了满室,那清香中又另透出一股子微微的蜜意来。琉璃檐前垂了一周嵌璧黄金铃,和风时至,声音细微,玲珑可爱。苏清雪拿枕头垫在背后,合了眼倚在榻上。耳边夜声细碎,却只觉悄然,不觉沉醉。
似睡非睡之际,忽觉有物轻微的触弄自己眼眉。睁眼一看,南轩不知何时坐在了榻侧,正拿指尖刷着自己睫毛。南轩见他醒了,微微一笑,道:“我还道你睡着了。”苏清雪微微摇头,道:“我还不想睡。”
南轩笑道:“我知道你还不想睡,这才特意赶过来的。”伸手轻抽了苏清雪头上发簪,低低的道:“流苏儿,今日骑马累了么。”苏清雪重又闭了眼,道:“不累,只是懒得动弹罢了。”南轩向他贴近了些,轻笑道:“正好,我替你舒散舒散筋骨。”苏清雪道:“谢了,不劳费心。”仍是闭着眼。南轩叹一口气,道:“清雪好狠的心。自从半月之前你离了飞霜阁,我从未与别人同寝过。”
苏清雪睁开眼来,作了个轻佻神色,左手食指挑起南轩下巴,笑道:“咦,这可奇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守身如玉’这四个字是怎么写法了。”南轩也不躲避,笑道:“清雪也会这个。是谁教的,我好谢谢那人。”苏清雪收回手去,微笑道:“这个也要学才会么?那可真不用活了。”南轩“哦”了一声,道:“难道是天生的fēng_liú种子,我倒没留心过,今后倒要着人看着你些。免得你哪一日忽然记不得云阳侯府是在尚冠里,却拐去城西的章台街去了。”苏清雪附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个陛下便有所不知了,章台街的勾栏,也只有说得好听,其实都是不值一提。只有香室街的秋千院,才是……”
话未说完,苏清雪只觉眼前一花,脸已摔在了枕头里,鼻梁撞得隐隐作痛,身子被南轩摁着伏在了榻上。便听南轩的声音在背后阴沉沉的道:“是你自己不想明日早起,这可怪不得我。”抬手将他衣带了下来。
苏清雪挣了几挣,道:“快放开,明日还要狩猎。”南轩手下不停,道:“云阳侯年尚不足弱冠,一时不耐鞍马劳顿,多休息几日,那是再平常不过。你不用怕,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立即下旨将他杖死。”苏清雪连连挣扎,却给他按住了腰,使不上力,肩上的衣衫已是被扯脱了。急道:“南轩!”南轩手上重重一按,怒道:“苏清雪!你说什么秋千院木马阁的,嫌自己的小命太长了么?当我狠不下心来整治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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