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健顿了顿,手指着眼前最高的那个山峰——齐天山,对钱陆说“钱陆兄弟啊,你看看齐天山上的纪念碑,为了修这座碑,咱村里大部分人都往山上背过沙石料,包括咱哥俩,多少年过去了,可我一看见这座碑,我心里就隐隐作痛,它就像一把利剑直杵我心里,让我不能忘掉发生在咱这山里的那些战争的日子,头顶飞过的炮弹让我心惊胆战,惊天动地的爆炸让我两耳嗡鸣,这仗一打就是十几年,每当我想起那山上冒起的战争硝烟我就胸闷,好不容易盼到战争结束了,可咱这山上却是皮毛不剩,满目百疮。如果赶上雨季,山洪爆发时,山上山下不时就会露出铮铮白骨,这些,都会让我不寒而栗,既使这样,咱们山里人还是用咱们的淳朴和善良把他们择地掩葬,不管他们是友还是敌,只是希望他们能安息在地下,来生永远不再参与战争,以他们失去生命的代价来保佑这个世界永远和平,不再有战争。我是个农民,我没有太高的觉悟,可战争的痛却是我心中最难愈的痛,我不希望以后再有战争,我就希望我们的日子就像眼前的这清山绿水一样,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会变得越来越美“
李康健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深深得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地呼出,好像在仔细地品着这烟叶的味道,又好像自我陶醉在眼前的山水情深当中。
在场的所有的人似乎也听出了眼前这位老汉话里头的意思,终于明白了刚才他为什么会突然反对孩子当兵的事,包括民政局的赵局长,武装部的王部长。这回,就连部队的张连长也大约了解了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农民的内心一角。
是啊,这个从战火中长大的中国农民的儿子,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父辈不顾生命危险,撇家舍业得投身到战争当中,流血流泪。眼睁睁地看到同龄的兄弟姐妹们夭折在战火中,他心中的那份伤痛时时地折磨着这位憨实的老人,所以,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将来再投身到那无情的战争当中,他不想让他眼前的这大好河山再受战火的炙烤,他甚至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这山上建纪念碑,为什么要用此方式来揭示人们心中那渐渐痊愈的战争伤痛。在他眼里,这山本来就是绿的,水本来就是清的,只是战争让这里曾经沧桑和颓废,如今,一切既然都过去了,就让绿色来掩埋那些曾经的悲伤,为什么还要建一个那么高的纪念碑立在那儿,让那些曾经亲眼目睹过那些战争场面的、内心受到过战争灼伤的老人天天流泪呢。
一想到这,这个血气方刚、一身戎装的张连长,完全理解了李康健老汉刚才离开自家小院时的心情。假如他不跟着李老汉来到这后山上,他也不会知道眼前这绿树掩映下的战争伤疤,他虽然身穿军装,身为现役军人,但对腥风血雨的真实战争他还没有参加过,但他完全理解作为一个亲历战争的农民对战争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担心,反对孩子当兵只是一时的心结所在,身为这次征兵工作的领兵人,他必须去给李康健和我们的乡亲们去解开他们心中的结,让他们了解我们国家现在军队建设的新情况,让他们知道我们国家所面临的国际形势。这也是他这次在征兵工作中的一项重要任务。
于是,张连长整了整军容,来到李康健的面前,方方正正得敬了个军礼,李康健老汉似乎看懂了张连长的心思一样,未等他先开口,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是的,我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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