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捏着笔杆子,怒容满面,气得肩都在发抖。
“虞君?”
虞君一下回了神,对上他泠然的双眸,惊慌地低下头:“属下走神了,请魁君责罚。”
段崇脸色很不好看,将簿子和墨笔接过来,低头翻着前几页,想再理一理思路。傅成璧所记录的脉络明晰,详略得当,看来她自请到六扇门开卷宗、撰书录,真是有些底气的。纸页上的字迹娟秀,笔锋婉转,疏朗通透,看得段崇略愣了片刻,想不到她还能写得这一手好字。
须臾近黄昏,灿灿金光落在窗扇上,一时将房间照得像琥珀一样透亮。
段崇整顿收兵,正准备回六扇门与杨、裴二人再商讨案情。这厢却跑来一个官兵模样的人,捧着一叠账簿前来,呈给段崇。
段崇翻开一看,正是官窑陶罐的出物记录。今日过了公文审批,才调动过来供六扇门查看。
这印着“堂明”、“文鸢”两个字号的陶罐子烧制得不多,官人家分予得更少。府上满打满算有七只罐子以上的唯有两家,一处是城北丞相府,一处是城西长公主府。
虞君看着陶罐子的数目,低声说着:“如今凶手卷土重来,说不定又要有姑娘遭殃了……”她瞧见上头丞相府和长公主府的牌号,疑惑地咕哝了一句:“长公主府?”
段崇猛地想起傅成璧满是歉疚地同他说:“长公主府的章夫人邀请我今日去听评弹,原是昨儿个就定下的,不好失约。”
她的侍女玉壶也附和道:“是呀,无缘无故地送了请帖来,姑娘见了可惊喜呢。”
段崇悚然一惊,油然而生的莫名恐惧顺着背脊一下窜到头顶。
虞君见他脸色大变,正欲开口询问,没想段崇如同飞箭一般冲下了楼,翻身上马,直往城西疾驰飞去。
从牡丹楼离开,到长公主府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傅成璧今日当休,没穿着官袍,木兰双绣的缎裳衬着海棠身姿,格外清丽动人。
章氏已在后花园恭候已久。
水亭上碧波银纱,四角悬铜铃。傅成璧由玉壶扶着进了亭子,章氏含笑迎上来:“可把姑娘盼来了,就等你来点曲了。”
章氏热络地拉着傅成璧坐下,奉上一杯朱笔勾勒缠莲的玉瓷茶杯,杯中漂浮的茶如同竹叶一般翠绿,茶香沁人心脾。章氏说道:“这是宫里刚赏的新茶‘春浮碧’,味道甚妙。这水乃是妾身开春时从竹园中收下的露水,配着这茶,正是极好。姑娘可要尝一尝?”
“多谢夫人。”
傅成璧品过茶,茶味有些犯苦,她不是太喜欢,只同章氏赞叹两句便搁下了茶盏。章氏将曲目折子予她瞧,她就点了自个儿最爱听的《潇湘惊梦》。
章氏身边的婢女说今日要赛纸鸢给傅姑娘看,能不能拉着玉壶姐姐一道去。玉壶小孩心性,一听要放纸鸢顽儿,杏眸都亮起来了。傅成璧知道她爱玩,便令她去了,许她拿个头筹回来。
几个小姑娘哄闹着跑去了湖对岸,亭中除却下人和评弹师傅,就留了章氏和傅成璧二人。
一边听着评弹,章氏一边为傅成璧添新茶,柔声问道:“姑娘到六扇门做女官,一切顺心么?听闻段崇段大人是个极严格的人呢。”
也许是日头太足,明晃晃的阳光透过银纱洒过来,照得人眼前发白。傅成璧渐渐起了困怠,懒洋洋地回道:“不过打发时间罢了,没甚么顺心不顺心的。”
“素日里也累坏姑娘了罢?瞧瞧,这会子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章氏起身走过来,从婢女手中接过粟玉软枕给傅成璧垫到身后,低声哄着,“这样舒服些。姑娘若是累了,就去阁子里小憩一会儿,等醒了再听这《潇湘惊梦》不迟。姑娘……姑娘……?”
章氏扶住傅成璧渐渐娇软下来的身躯,托着她的脸,手指抚摸着她细腻柔滑的脸庞,一下掐住了她的下颌,神色冷淡下来:“莫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长成这个样子,合该有今儿这一遭。”
她一推,将傅成璧推到椅子里。
章氏目光冷厉,对左右吩咐道:“将她抬去点星阁,喂上药,派展行看着。让他给我看仔细了,别出任何纰漏。”
章氏贴身婢女上前低声询问:“那何时请驸马爷过来?”
章氏扫了傅成璧一眼,“不着急,先让药磨磨她的性子,等她想要男人的时候,再去请驸马爷罢。这样就算她日后不认账,估计也没脸面说出去。”
章氏心知肚明,卢子俊对她早已爱驰,在外寻花问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这不知何时就会给她领几个妹妹进府。
卢子俊有驸马爷的身份压着,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抬女人入府,只得像从前养她一样养一群奴婢在身侧宠着。这若是一个也好对付,这要是有一群小蹄子作起乱来,那她的地位岂非难保?她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自知这世间的情爱是靠不住的,唯有握紧手中的权力才是首要。
既然早晚都要有,那就不如由她亲自献上一位美人拢住卢子俊的心。这傅成璧长得极像李静仪,还偏偏自己送上门来,令卢子俊见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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