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像你,等着继承朱雀神殿就好,可以什麽都不想,」郑思霏对他的满不在乎微微一怒,抬起与他同样骄傲的脸,轻声道:「我才不要这辈子只能扫地,背《女诫》!」
南宫钰对她的讽刺毫不生气,只是眯着眼笑:「你看!把心里想的事都说出来,岂不是简单多了吗?只要你想,我也不会输你。」
忽然,郑思霏激动无比的脑中窜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但,一时又说不清是什麽。
见她沉思,南宫钰伸手过来,胡乱揉散她一头没绑好的青丝,浅笑:「把头发盘好,留着你的脑袋,上了书院以後再想吧!我得躲进藏经阁去让他们找了,你快扫好地回来吃饭!」
斜阳余荫落在迈步就走的南宫钰身上,郑思霏一眨眼间,那抹青影已展开新练成不久的轻功,在阶上飘然点纵,逐渐远去。
望着南宫钰被圈出金边的背影,山下,正是孤阳远照倚江流,他看起来竟像是飞跃在滚滚涌浪之上,那就是她一直以来都羡慕不已的南宫钰──她永远无可企及的飞翔,不敢逼视的自由。
可是,南宫钰只用了一句话,便燃起她奢求的火苗!
郑思霏正自恍神,一道不合时宜的向晚蝉声却猛然吱起,像一串垂檐雨珠,泼啦啦坠在她心湖里,愈演愈烈,泛成阵阵无比渴望的涟漪。
江南弄(12)
她果然来不及吃晚饭。直扫到常驻佛堂的仆佣们都下来点灯了,郑思霏才拖着疲倦的身子,翻过小半座山回去。
一个人吹冷风,走在蜿蜒溪涧旁的幽灯小径上,她才被风吹得一点、一点地清醒,然後,她觉得南宫钰话里有话,不能轻信──如果女子可以顺理成章地上书院,她不就不必再扮成男生了吗?南宫钰干嘛一直要她多吃点、长高些?
这个脑子里不晓得在想些什麽的小霸王,他许下的诺言能信吗?为保平安,以免自己每日都得扫地,总是离他愈远愈好!
不过,她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南宫钰所说的话,能够光明正大去上学、不要依附着南宫家,而是自食其力,对她来说是个多大的诱惑啊!
因而,夜里随南宫沉练功,她难得分心;南宫沉自然发现了,皱眉朝她膝窝一踢,她的功架立刻垮下。
「怎麽回事?」南宫沉虽没有对她板起脸,但口气是前所未有的严格:「若是白天扫阶扫累了,一开始就要说,我也不强求。如今既来练功又不认真,徒然浪费你我时间!」
郑思霏向来把南宫沉当作亲长一般敬重,此时受责,自知不该,只是惭愧低头,恨不得把自己给埋了:「不,不累!只是想点事……对不起!沉叔叔!」
南宫沉见她那只被自己踢过的脚显然极痛,已在微微发颤,只是硬撑着站直,一下子想起她才不过是个十二岁多的女娃,顿觉自己确实要求过度,不禁叹了口气:「思霏,沉叔不是故意要骂你,只是,你要晓得,这里不是你真正的家,南宫家能给你该给你的,已经全给了。若你想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便得要靠自己去挣!」
南宫沉这番语重心长,从郑思霏八岁习武以来,就一直不断重复,她听得极熟;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南宫沉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就像沉叔……原本也不是南宫本宗的人,也是如此一路爬上来的!」
「咦?沉叔统领护卫神殿的乌衣卫,怎能不是南宫本宗的人?」郑思霏第一次听到南宫沉谈到他自己的事,诧异之下猛地抬头,刚好迎上南宫沉怅惘的脸色,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凝滞。
「傻孩子,你莫非以为沉叔生来就是乌衣卫的头领?这世上可没几个人像阿钰一样好运气!我本只是南宫分家红衣卫里的小卒,只因学什麽都比同伴认真,二十三岁那年就被提拔成了红衣卫中仅次於伍长的弼佣,有幸遇上了一宗大任务,却因年轻气盛,差点白送了命,更连一个弼佣之位都保不住!」
想起当年郑庄喋血,即使身在微燻的夏夜风中,南宫沉依旧悚然心寒;不过,见到当年被自己救下的那小娃娃都平安长大了,正肃立眼前,一脸认真地听自己说话,他不禁心头一暖,放软了口气:「还好有你──说起来,倒不是我从郑庄救了你,却是你救了我!」
「明明是沉叔从恶人手底救了我,没错呀?这件往事,思霏可听阿爹说过好多次!」郑思霏眨眨星辰一样闪烁的眸子,小脸上满是讶色。
南宫沉却不回答,话锋顿转:「这个暂且不管,你今日这样分神,可是因为南宫钰那个藏不住话的小子说了什麽?」
郑思霏更诧异了,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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