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浦看了一眼柴荣,本想说“哪知近月观明宗行事多是雄武独断之举,姑息藩镇以致养虎为患,用人不明以致朝政昏暗,怕国柞难稳,不出五年,怕是大乱再起。”心下好笑,对一个小孩说这个做什么,当下把话一转,不无感激,“哪知就病倒半路,所幸你救了我,否则当下我已客死异乡,与家人阴阳相隔了。”他说完,站了起来,整理服装,对柴荣深深作了一揖。柴荣来不及阻止,只得站起,避开半步。
两人又叙了一阵话,两人才挥手道别。柴荣想到刚才魏仁浦劝说自己“学问自古多助力,读书从来不误人”被自己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堵了回去,让他愣在当场,不禁又是一阵好笑。柴荣看到乱世重武轻文的普遍现象,又怎么会作那等烛底苍头,他心下对自己说,“我柴荣虽是人小志短,有一身神力,他日不求荣华富贵,定当快意生活,怎能活在别人的期盼里。”
柴氏见柴荣时常躲着自己,等郭威回家便说与丈夫知道。郭威笑着说,“荣哥儿天资聪颖,想是他待在这个家里,觉得名不正言不顺。这个反倒容易。我本来就动了心思。你我成亲以来,苦无子嗣,你向来最是疼爱这个侄儿,不若亲上加亲,把他过继到我们家中承欢膝下,百年之后也好有人养老送终。”柴氏听了郭威的话,惊喜交集,忽又想起自己多年不孕,心下又是引咎自责。郭威看她面有愧色,知道她伤心难过,却把话题再提,“怎么样,行不行倒是说句话?”柴氏正待答应,转念一想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他心意,他心事颇重,虽然口中不说,怕是心里想极他亲身爹娘。过继一事不提也罢。我常叫你纳妾,你总是推脱。等过了正月,我再为你张罗,你可不许再胡搅蛮缠。现在已近年关,我想年后带他返乡一趟,正好为老太君祝寿,若是到时他要留在尧山…”说道这里,柴氏心下一痛,柴氏养育了他几年,早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般,哪里是那么容易割舍,片刻才幽幽地说道,“那也由得他。”
第二日,柴氏把返乡打算告诉柴荣。柴荣虽然没有欢呼雀跃,却也喜逐颜开。柴氏更加肯定自己心中所想,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柴氏怕耽误了柴荣的功课,仍旧把柴荣安排在私塾上学,柴荣安分了几日,后来却恳请柴氏让他退学回家,柴氏哪里肯依他,又过了半月,先生便叫人把柴荣领了回家,只称年老体衰,才疏学浅,教不了许多学生,情愿退了束脩。柴氏也不问柴荣原因,只是托人上门道歉送礼,决口不提上学之事。等到家里开始筹办年货,挂钟馗,钉桃符,请香蜡纸码,柴荣才想起数日前家里丫鬟仆人忙里忙外竟是岁末扫房。此地扫房只是洒扫六闾庭院和掸拂尘垢蛛网,与京兆府却是有些不同。新年一派喜庆,郭威夫妇也率他出谒邻族戚友,柴荣脸上虽然笑容可掬,心里却是水波不兴。如果定是强要他说出个一二,他只能依稀记得除夕夜吃的是饺子,初一十五喝的是汤圆,另外以五色线穿青钱排结花样赉儿童压胜的压祟钱倒是得到了不少,心儿却不知飞到几千里之外去了。
终于挨到正月底,柴荣才见柴氏吩咐打点出行的行李礼物。第三日清晨,柴氏才带上柴荣,并两个丫鬟婆子,忠仆四人,一行两架马车,浩浩荡荡的向尧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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