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贱民”如晴天霹雳,深深震动了檀羽的心,使他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难以自拔。老者们是如何过去提醒城中人,如何被骑兵狙杀,他都完全不知道。
黄龙早已泪如雨下,悲泣道:“师父,他们怎么能随便杀人,我们去告他!”檀羽一脸决绝,道:“告?告如果有用,根本就不会有眼前的一幕了!”“那怎么办?就看着这惨剧发生不管吗?”“我是个读书人,没有提刀上战场的能力。我能靠的,只有手中的笔而已。我们回曲阿县,我要写东西!”说着,他牵起英、寻二女的手,快步下了山岗,向曲阿县而去,后面黄龙和颜师伯则紧紧跟上。
回到镇上客栈,檀羽让颜师伯找来了许多纸墨,然后凝神提气,挥毫写下四句话:“千古奇冤,东郡之殇。生民何罪,徒手被戕。国之公器,竟似虎狼。呜呼痛哉,还我天良。”
写毕,三女一齐上阵,将这些话誊在了数百张纸上。檀羽将一大叠写好的纸交给颜师伯,道:“速去建康闹市处,向百姓散发,人手不够请四爷他们帮忙。”旁边黄龙道:“师父,我也去。”檀羽看她眼神坚毅,犹豫片刻,仍旧点了头。于是,黄龙和颜师伯带着这些传单快马向建康去了。
这边,檀羽又在纸上写了两个大字:“立命”。那是他要为生民立命了。檀羽道:“上一本书,是为当权者定出道德的准则,这第二本书,是为普通百姓找到一条生存之路。”兰英道:“羽弟打算怎么写?”
檀羽道:“自古兴亡百姓苦。普通百姓无权无势,要在这世上立足真是何其艰难,所以其势必亦正亦邪。如若天下安定、丰衣足食,则其为正。若盗贼四起、民不聊生,则其为邪。‘立命’之道,正在于消解戾气,使浩然正气充盈天地,则南东海郡的悲剧就不可能发生。”
“圣人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说得真好,不均正是百姓由正到邪的罪魁祸首。就像英姊你炒菜,调料放得均匀,即便少一点,也一样美味可口,反之则难以下咽。所以我要把在上邽时提出的‘兴县七策’推而广之,让天下的为政者都能有所借鉴。”
连续两天,檀羽三人都关在房中,不管外界如何,他们只管著书立说。檀羽相信,只有有思想的文字,才是解决南东海郡危局的唯一钥匙。
第三天中午,房门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外喊:“夫子!夫子!”那是智容。檀羽慌忙开了门,果见智容一人站在门外,满身的泥污,还夹杂着隐隐的血渍。
檀羽心中一凛,忙问怎么回事。智容半带哭腔地道:“黄龙师姊、颜师伯大叔,还有萧道成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檀羽大惊,抓住智容的肩膀续问究竟。智容完全忘了肩头的痛,只是一边抽泣一边道:“自从听到南东海郡发生的事之后,我们就一直担心夫子。后来听说城东有人在派发传单,上面写的就是南东海郡的事,我和萧道成他们就跑去看。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在人群中宣讲的女子就是夫子的弟子。她把南东海郡的一切原原本本讲给大家听了,我们听完之后就加入了派发的队伍。可是,昨天朝廷却来了大队的公差,把大家都围了起来,所有发传单的全部被抓,有反抗的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我当时也不知怎么,被一个黑衣人救出了重围,黑衣人让我来这里找夫子你,我就来了。夫子,快救救萧道成他们!”
檀羽心中又一次燃烧起无穷的愤怒,他回头看看兰英、又看看寻阳,坚定地道:“两位我的贤内助,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选,叩阍!”
二女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挽住檀羽,坚定地道:“妾愿寸步不离追随夫君。”
于是,三人和智容马不停蹄赶到建康,到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檀羽让智容将他的书稿送到学馆去存放,然后与英、寻二女直奔城西南的皇宫大内。
在皇宫东面的司马门前,有一座小楼,楼中置有大鼓一面,称为登闻鼓。击响此鼓,民间冤情就能直达天听。
檀羽三人来到这司马门,却见楼门紧闭,并不放人进去。檀羽在外高声叫道:“请司鼓的公车令开门,贱民檀羽有天大的冤情,要向陛下直言!”然而门内却无人应答。檀羽连唤了三声,依旧没人应。檀羽道:“既然不愿开门,那贱民就只好硬闯了。”说罢,他使足力气,径直向那门撞上去。
撞了两三下,门陡然而开。门内走出一个身着锦衣的官员,指着檀羽道:“哪里来的刁民?来人,给我抓起来,绑送廷尉府。”就有几个宫廷卫士模样的,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直奔檀羽三人而来。檀羽也不退缩,抗辩道:“这登闻鼓本就是为草民申冤而设,我来此击鼓,有何罪过,你凭什么抓我?”那官道:“这清平盛世的,何处来的冤情。分明是你个刁民故意扰乱宫廷清静,不抓你抓谁。”说话间,卫士已上前,将羽、英、寻三人扑倒在地。
檀羽被按压着就要反绑起来,可他仍旧不屈不挠,高声叫道:“阿双,还不出手,更待何时?”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你怎知我在这里?”檀羽道:“我虽不知你是谁,但可以肯定你是我的朋友。”
说话间,已有一个黑影欺近了众人身前。几个卫士见黑影出现,立即提刀来砍。黑影手中一把长剑,剑影闪烁,一看即知是口宝剑。那剑在卫士中左右逢迎,没几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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