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若无其事,好像真的就是随口一问,“我记得孔祥似乎就是永昌年间的进士,不如我们就从那个时候查起罢。”
邈梵和周韬是来做帮手的,詹涟台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但是周韬觉得奇怪,詹涟台吩咐完毕以后并没有走开,而是命人泡了茶来,陪着他们翻阅卷宗。
“先生,”周韬没有耐心,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枯燥,凑到詹涟台身边说话,“您是哪一年的进士呀?”
詹涟台没答话,揭开茶盖儿撇了撇浮沫,眼皮也不抬一下:“你看完了?”
“看得七七八八了,眼睛有点儿发酸……”周韬揉揉眼眶,继续追问,“先生教我多年,我都不知先生是哪一年的进士,您学识这么好,该不会是当年的状元吧!”
邈梵听见周韬这么说,不禁抬头望过去,也有些好奇的样子。
詹涟台迎上他的视线,弯了弯唇角:“其实说起来,我也是永昌元年离开了家乡,来到京师的。”
周韬从未听过詹涟台说以前家里的事,赶紧拉着邈梵一起围住他,兴致勃勃地要听从前的故事。
“先生的家乡在哪里?来京师是做什么?永昌……算起来那个时候您不过十几岁,怎么就背井离乡了?”周韬像个炮仗一样噼里啪啦,问个不停。
詹涟台垂眸,指尖摩挲着茶杯边沿,不疾不徐道:“我的家乡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离京很远,因为一场变故,家中亲人都不在了,于是我带着幼弟离开了那里。”
周韬吃惊:“您还有兄弟?怎么没听说过啊。”
“离家不久,我就与他失散了。”詹涟台顿了顿,抬眼笑道,“其实也不是失散,当时我穷困潦倒,实在别无他法,便把他送给了一户农家收养。”
周韬若有所思:“这也是迫于无奈……那您后来回去找过他吗?”
“找过。”
邈梵默不作声地听着,倏然察觉一道灼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循着看过去,却见詹涟台别过脸去,对着周韬说:“但没有找到。原来我离开没多久,那个地方就发生了瘟疫,农户一家不幸染病身亡。”
“太遗憾了。”周韬唏嘘不已,很为孑然一身的詹涟台惋惜。
詹涟台轻轻摇了摇头:“生死之事听天由命,也许他跟着我并不会比现过得好。”他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他还活着,大概跟檀公子差不多年纪。”
邈梵听他提到自己,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令弟脱离苦海早登极乐,南无阿弥陀佛。”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觉得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好,嘿嘿。”周韬笑嘻嘻抓抓耳朵,趁着詹涟台愿意说,追着又问,“那您在京师安定下来以后,这么多年怎么没想着成个家呢?”
邈梵一怔,没想到周韬会问这么失礼的问题,皱皱眉头正要开口,不料詹涟台已经回答了:“不合适。”
周韬觉得今天詹涟台格外亲切,嬉皮笑脸地说:“先生您就别谦虚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整个京师的闺秀千金可都望着您呢,您这一身风骨出去,什么样的青年俊杰比得上啊?这压根儿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您眼光太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詹涟台被他这番拍马屁的“真话”逗笑了:“韬儿,你还真是我腹中之虫,一清二楚。”
周韬眨眨眼:“那您有意中人吗?”
詹涟台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垂下眼帘,沉默须臾才启唇:“曾经……有一个。”
也许不是曾经,而是今生今世、永远都是那一个。
“能入先生的眼,不知是怎样的绝世美人。”周韬憧憬想象着,“我听老一辈的人讲,十几年前有位名动京师的虞美人,是彼时御史家的夫人,不知先生的意中人与虞美人相比,是否更胜一筹?”
当年他是卑贱的牧马奴,她是尊贵的御史夫人,可他们如此大逆不道,竟然打算长相厮守。
如今他已是左都御史,比她丈夫的官职还要显赫,但她早已红颜凋逝,只留给他一抷黄土和一支染血的玉钗。他们早就天各一方。
配不上的时候拼了命想让自己配得上,可等到配得上了,那个人早就不再原地等他。
詹涟台冷了脸,起身道:“先走一步。”
直到他跨出了房门,周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冲着背影喊:“先生您还没回答我呢!我们还要看到多久才能回去啊?先生?先生!”
詹涟台置若罔闻,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照磨所。
“师父,你说先生是不是生气了?”周韬闷闷不乐地问。
邈梵叹道:“我不知道。也许詹大人有什么不想提及的往事吧,算了别多想了,我们还是先看卷宗要紧。”
“我没心思看那些不耐烦的东西。”周韬托腮,猛地一拍大腿,“既然先生不愿说,干脆我们自己找。他说是永昌元年来的京师对吧?就从那里查起。”
这厢邈梵和周韬被詹涟台困在照磨所查阅卷宗,那厢詹涟台又约了千千见面。怕她不来,他还特意吩咐阮七拿匣子做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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