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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寡妇避兵抛弃城居投野处恶奴欺主勾通外贼劫家财诗曰:浮沤聚散岂为期,零乱花魂风雨吹。
绣枕馀香春楚影,檀槽流韵断肠词。
难将白雪留苏小,谁借黄金铸牧之
我亦多情题恨谱,倾城何必恨蛾眉。
话说楚云娘在普福寺躲兵,幸得平安躲过,只见泰安来找着了,大家欢欢喜喜,便算计还家。仍叫细珠抱着四岁慧哥进城来。到得城中一看,好不惊恐,只见:城门烧毁,垛口推平。一堆堆白骨露尸骸,几处处朱门成瓦砾。三街六巷,不见亲戚故旧往来;十室九空,那有犬人烟灯火。庭堂倒,围屏何在寝房烧,床榻无存。后园花下见人头,厨屋灶前堆马粪。
楚云娘一路走来,四下观看,见人家房屋东坍西毁,道傍死尸半掩半露,甚是伤心。到了自家门首,全不认得大门烧了,直至厅前,厦檐塌了,剩下些破椅折桌,俱是烧去半截。
走到仪门里,上房门外,虽没烧坏,门窗已尽行拆去;厨房前马粪满地。云娘又惊又恸,正待放声大哭,却好作怪,只见一个老妈妈从他五娘红绣鞋院子里走出来,蓬头垢面,身上又无布裙,倒把云娘唬了一跳,忙问道:你是谁那老妈妈也不答应是谁,先呜呜的哭了起来。云娘上前细看,才认的是银纽丝的旧人老马。他一向知南吉家富,虽说遭变,未免还有些遗存,故日日来搜寻,不想今日云娘回家。老马因叫道:我的你那里躲来叫我寻了好几日,那里没寻到又看着慧哥道:这还是过世老爹的积德。人家好儿好女,也不知拆散了多少,恁娘儿们这样团圆来家,也是你老人家一生行好,没伤了天理。说着,就去细珠怀里接过慧哥来抱。那慧哥饥了半日,哭着要饭吃。一时锅灶俱无,那里讨米去。老马去腰里取出一个火烧饼来递与慧哥,才不哭了。因对云娘说道:这还是兵来时我带的干粮,没吃了这几日都在人家宅子里寻剩下的饭吃,才剩了这一个。
一面说着话,云娘走的乏了,就叫老马同在破屋石台基上坐下,问说人家谁亡谁存的信,好不可怜。老马又说:我在养济院里,亲眼见楚大舅被兵杀了。云娘听知,又哭了一常老马又说:还亏大营催的紧,只在城中住扎得三日营,没大搜寻。这些烧毁的,都是兵去了,城里土贼放的火,好抢财物。
后来又听得金兵说,破了东京,还要回来在临清住扎,恐咱这里也还躲不过。只这一句话,早吓得云娘又面如土色,忙和泰定商议道:这破宅如何宿得到不如还往城外买的刘千户家庄上去,如今全福现住那里看破草房。且住这一夜,明日再作商议。泰定道:娘这也说得是,要去就去。云娘因对着老马说道:你老人家无儿无女,在城里也不是久住的,肯看往常,和俺娘儿们做伴也好。老马道:我的说的那里话,受你老人家的恩多哩我的两间屋也是烧了,脱不了也是这里一宿,那里一宿。我跟你老人家还是旧人,就有甚么东西带不了的,我替你带在身上还放心些。一行说着,大家走出城来。
那时,日已半西。秋天渐短,及走到庄上,日已落山。全福和他媳妇子听见云娘到了,慌忙接进屋里坐下。云娘看见三间草屋,偏安着单扇门,当门一条土炕支锅;倒锁着两间,内里柴草堆满。细珠在窗外一张,见有许多大包袱,俱藏在草堆里,乱蓬蓬放着,也不言语。云娘见天色晚了,又没灯油,大家忍饥安歇,只落得一条布被。亏了泰定向邻舍老王家借了半升米,胡乱做些稀粥,云娘、慧哥各吃了半碗,就睡在炕上。细珠和老马在炕前打铺,泰定、全福俱在间壁寻宿。
原来这全福从小做家人就不学好,后来南吉死了,见全寿盗财出去了,也就欺心寻事,终日炒闹,把当铺邓三家衣裳偷了,被云娘逐出,在庄上居祝今见云娘失势,来此逃荒,就生了不良之心,要乘机劫他的财物,奈云娘空身,并无包裹,未知身边有无,不敢动手。他那屋里包裹,俱是乘着兵乱,先到南吉家,把云娘埋的衣服首饰尽行掘出;又各处地下掘了几个大坑,只不见金银,此心不死。这夜和泰定睡在间壁,用话试探,说道:这武城县住不得了。当初过世的老头儿积成个大过活,如今便宜外人去了,撇下这寡妇孤儿,咱们领着东奔西躲,一个盘费也没了。难道这些家私,地上的没了,地下的也没有你我还立个主意,和这寡妇说个明白,拿出来防身,救他母子命。他寡发家不知好歹,一时间金兵回来,大家逃命,撇在空宅子里也是瞎账。这泰定是个好人,也就信了。
明日,使细珠把这些话和云娘说了。云娘欲待不听,如今这个身子,又无亲戚兄弟随着他们逃躲,就不取出银子来,也是枉然,知道大乱了回家不回家次日天明,就泰定、全福跟随着,和细珠进城来,只留下老马看守慧哥。
同行到城,已是巳牌时候。全福先寻了一把锹、一把斧、一个大皮箱,带在身边。到了宅中,在上房床后楼梯下,找那埋的衣服首饰,已被人尽情掘去,剩两个大坑。云娘只叫得苦。
全福在傍冷笑。又走到玳瑁轩东山洞边,揭起太湖石,下埋着一个磁坛,上盖铁犁一面,内藏着赤煦煦黄烘烘白灿灿好妙东西。云娘取出,约有一千余金,因说道:这些东西还是你爹与胡喜讲公事的,就便埋在此处,且取出来度命。喜的全福、泰定手忙足乱,将一半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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