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茈承乾从未这般唤他,归仲元微震,叩首行礼后,起身抬眸,深邃犀利,然亦隐约物是人非的感伤。我苦笑了笑,瞥见近旁的未央面带讥嘲,冷然侧睨:“本宫与外祖多年未见,可请未大人避嫌,让我们好生叙话?”
许恐我和归仲元图谋不轨,未央推说:“皇上下令文武百官在宫门前候迎殿下回宫。请殿下莫令各位大人久等,及早启程。”
我不置可否,对他嫣然一笑,眼神却是冰冷异常。见外孙女与当今圣上的心腹近臣剑拔弩张,归仲元不急不徐,打起圆场:“老臣已有三年未有拜谒殿下,可请未大人行个方便,至多一刻,他日定当登门道谢。”
纵是不可一世,可与这敛而不露的昔日权臣眼锋相触,未央皱了下眉,面色沉凝。对峙良久,低垂眼帘,平声道:“归相言重。”
在旁凝望颌首回礼的老者,分明平静的笑颜,不知为何,只一眼,不寒而栗。即使气焰高涨的心腹宠臣,亦不得不对他低首赔礼。终是明了为何先帝最是忌惮这个不露声色的老臣,我浅笑,未央抬眸见状,冷望我一眼,隐隐告警。转身出外,然见门前躬身静立的一男一女,回眸看向归仲元:“这两位是……”
归仲元一笑,意味深长:“客氏而今在宫中只手遮天。老臣不能时时伴在殿下身边,甚感忧虑。故而求得皇上准允,亲自为殿下挑选的女官与侍卫。”
一为至高无上的皇太后,一为四妃之首的愨妃。后宫乃是两位客氏女的天下,我这个归氏后裔无疑羊入虎口。即使得有皇兄庇荫,可有前车之鉴,难保不会遭人暗算。外祖这般忧念,俨然顺理成章。未央回首冷然打量相貌平庸的二人,可碍着皇帝主子已然应允,淡颌了下首,扬长而去。
“老臣已经听说殿下的事,务请殿下节哀,凤体为重。”
凝望与女儿极其肖似的面庞,归仲元眸中须臾怅黯,即便轻漾仇怨,“老臣与崇和得以重返朝堂,皆拜殿下所赐。往后定当竭己所能,辅佐殿下成就功业。”
痛失独子与仲孙,恨不能将罪魁祸首拆皮剥骨。可那人是权势滔天的皇帝,令之血债血还,绝非易事。惟有借我之手,方可成事。我冷笑点头:“外祖宽心。不但是夫君和洛儿,舅舅与敬和表哥的血仇,承乾也会一并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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