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缓牵唇,对着不曾对我开眼的老天,隐衅轻笑。直待身后传来婉朱柔声,敛去眉眼间的冷意,回身走向花梨木雕并蒂莲花屏风,令退上前伺候更衣的宫人,褪去浅雾紫银线浣纱寝衣,穿上丝织月白衬衣,着起墨黑收腰礼服,领系黑丝结,扣妥腕侧银扣,绑紧牛皮短靴,理了理微褶的衣角,出屏风,走至令人特制的试衣镜前。
身作皇族,不乏优越之处,至少可以任情差遣眷养宫廷之内的奇人异士。三日前方将设计图交给织造总司,不出两天,新上任的永徽宫首领内监薛公公便将这身宫人眼中的奇装异服毕恭毕敬地呈到我面前。凝望剪裁合身的英式及膝礼服,我朝着镜中的短发女子扬起淡漠的笑容,然则余光瞥见立在纱帘外的萤姬探头探脑,漠笑渐柔,举步走了出去。
“殿下第一天上朝,可得谨言慎行,莫给客家人落了话柄。”
萤姬隐忧叮咛我朝堂险恶,须得谨小慎微。我暗暗叹了口气,无奈温笑,颌了下首,和她并肩走出寝殿,可至宫门前,便见当差的宫人齐聚道旁,匍匐在地,煞有其事,不由皱眉,淡睨领头的薛公公:“这是做什么?”
这位曾是皇城风云人物的老宫人闻言,半抬起头,极尽谄媚:“奴才按各处王府的规矩,让他们跪请送安。”
“呵……”
轻扬起眉,我冷淡讥诮:“别家王爷如何,与本宫无关。往后少自作聪明,拿了宫外的规矩来压本宫。”
萤姬总说我没有亲王的架子,我亦厌烦宫廷的繁文缛节,每见到宫人跪身请安,便会莫名地烦躁。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太后与四妃之首的愨妃皆出自客氏,姑侄二人在后宫只手遮天,我这个没爹没娘的正统皇嗣反倒成了寄人篱下的累赘,纵是无心如此,可该端架子的时候,只能倚仗亲王的身份,镇住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宫人,就好比我面前这个曾是长乐宫首领内监的薛公公,走马上任的第一天,见我明令宫人免行跪礼,明着赞我平易近人,可回头便自长乐宫传来太后娘娘的懿旨,道是祖宗规矩不能废,让我好生恪守亲王尊仪。
碍着他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又不知茈尧焱允客太后将他安在我宫里目的何在。初时我静观其变,能忍则忍,直待十数天前,一个宫女不慎摔碎我寝殿里的一尊瓷器,未得我准允,他便将那个进宫不过半年的小宫女拉去慎刑司施了仗刑,待我闻讯赶至,女孩已然奄奄一息,当夜不治。我一怒之下,顾不得可会得罪客太后,将这越俎代庖的奴才拖去重打二十大板。事后他虽是怀恨在心,可我到底是先帝爷最宠爱的皇女,当今圣上亦对我极尽纵容,故此之后,他骤敛恶奴的嘴脸,百般讨好。可背地里,许亦像其他宫人那般,讥讽我倚仗美色,引诱兄长背伦,以令失了父皇垂怜的自己在宫里谋得一方苟延残喘的栖身地。仅一瞬,鄙夷自他眼底掠过,可惜被我窥个正着,渐扬起唇,讳深冷笑。他见状,微是一怔,不知自己犯了何事,又令我挑到刺儿,忙是垂眸,面露惧色。
“薛公公怎生也是宫里的老人,当是知道自做主张的奴才,可不讨主子喜欢。”
我慵声淡说,冷笑渐深。这个狗仗人势的奴才这般惶恐也是自然。朝野皆知当今圣上对德藼亲王青眼有加,纵有太后作保,只要我一个御状告到皇上面前,保准他吃不了兜着走。只是我不屑为之,只因视茈尧焱为洪水猛兽,即使相貌与苍秋如出一辙,每每相见,仍觉脏了自己的眼。可那男人似是浑然未觉我的厌恶,近月来,后宫诸妃的牌子没翻几回,反是隔三差五往我这永徽宫里跑,无端给我惹来众娘娘的嫉恨不说,我和他之间所谓的l伦j情经由想象力异常丰富的宫人之口,亦是越传越离谱,更有甚者……
我敛容,冷睨了眼薛公公身后的两个小太监。
狐假虎威的师傅,自不可能带出高明的徒儿。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其他宫人面前说三道四,我尚可听睁只眼,闭只眼。可前些日子,萤姬作陪,与我在御花园里赏菊散心,在条小径,不经意听见这两个小太监冷嘲热讽云霄不过是个好美色的匹夫,更笑说与其身后做了王八羔子,不如在世的时候,遵从圣意,也不会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如若只是我一人被他们说长道短,反不会放在心上。可那日被侮辱的人是我无辜枉死的丈夫,若非萤姬苦劝我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兴许这两个小太监已然步了我寝宫里那个小宫女的后尘,让我唤了人拉去慎刑司仗毙。
殿下尚未如愿,断不能为了这两个嘴溅的狗奴才,脏了自己的手。
彼时察觉我起了杀念,萤姬竭力苦劝我莫要因小失大,落人口实,道是德藼亲王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而见冤家路窄,被我撞破他们搬弄是非,两个小太监亦然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原本我怒不可遏,已失理智,可乍触映在萤姬眸里的两道冰封三尺的冷戾眼神,蓦然警醒,最后狠狠给他们一人一个耳刮子,以作诋毁我丈夫的代价。亦在那时,望着他们连滚带爬,仓皇逃走,我方意识进到深宫内院之后,心境已起微不可察的变化。
即使往日侯府中人亦是极重规矩,可远不及等级森严的皇宫,动辄三叩九拜,行礼问安,乃至我不过想个事情,皱了皱眉,随侍在侧的宫人如临大敌,揣揣不安。对此我虽是啼笑皆非,可仿是潜移默化,即使须臾而过,处置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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