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殿下是个甚懂立身,又不失闲情雅致的王爷。曾有一度,我很是羡慕他可置身朝堂之外,做个闲散宗室,”
忆及淡忘已久的前尘,许未自察,冷瞳须臾怅黯。最是无情帝王家,往昔虽曾贵为皇太子,可得以即储,皆因母亲出自云桑最有权势的千羽氏。且因父亲偏爱清凉殿女御及其所出的二皇子高仓亲王,不仅母亲须得与人争宠,他亦得苦读经史,勤习武艺,苛令自己尽善尽美,以保储位万无一失。
“若非皇叔叛乱,这场储位之争便要持续到我即位,亦或二皇兄取而代之……”
不曾听他提起云桑的宫廷旧事,终是知他的性情何以如此坚忍。惶惑渐散,只余酸楚。许是我卸去眸中的戒防,他亦松力道,扶着我的肩,蹲身与我平视:“也许懂事后便开始与人斗法,时至今日,我仍然厌恶对人低头。”
只是现实比人强,流落异乡,只有淡忘自己曾是一国的皇太子,人前谦恭,谨小慎微,在朝中各股势力之间斡旋,只为谋得一方立身地,“令所有人再不会看不起我们兄妹二人。”
须臾间,墨瞳飞掠一抹冰冷的恨意。
我微诧,顿感自己似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只是回想往昔共历磨难,几乎赔上性命的痴诚,断非佯装。略微迟疑,抬手轻覆他冰冷轻颤的手:“你可是皇考跟前的大红人,别人惟恐巴结不上,怎会瞧轻你们。”
他不语,淡睇我片刻,眼中冷漠渐褪,反手将柔荑攥入掌心,顺势起身坐我近侧,且若理所当然,搂我入怀。
“这般明目张胆轻薄帝储,也不怕让人瞧了去,到皇兄面前参你一本……”
难得茈尧焱大发善心,时至今日,未有暗中派人收拾我们这对j夫y妇,已是意料之外的幸运,当要安分才是。可他不以为然,反是搂得更紧:“我们有了百合的那日,我便未再将性命放在心上。”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向来低调的朱雀守这般措辞大胆,我乍舌,见他释然淡笑,颇是无趣,撇嘴看向别处。可许是我这不经意的动作,勾起他对茈承乾的回忆,轻拥住我,柔抚孕育他骨r的小腹,语带笑意,却亦隐怅:“其实德藼殿下和萤姬很像。”
两人初见时,先前受了委屈的亲王殿下猫着身子,哭睡过去。因是皱眉嘟嘴的模样颇若赌气闹别扭的萤姬,未有深思,他极是自然地抱起少女,即使被惊醒的亲王殿下对他骂骂咧咧,仍是不为所动,乃至恼火,凶了她几句,直待眼见先帝与宠妃将少女围在其间,无奈哄慰,方才意识先前抱在怀里的不是他的调皮妹妹,而是羲和皇帝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装作未见。于我于她,皆是幸事。”
许是懊恼这场邂逅,后令茈承乾万劫不复,望着神色难辩的男子,我怅笑:“就是孽缘,你们曾经相爱便好。”只是我占了茈承乾的身,嫁给另个男人,设身处地,他定是痛苦万分,回想前尘,多少负疚,“虽是无心,可让你失去心爱的女人,实在抱歉。”
如果当初他和茈承乾两情相悦,不过碍着身份,难成眷属。便可说通他为何对我执拗不悔。只是听出我言外之意,他对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异世之魂不过爱屋及乌,眼神立冷,漠睇良久,方才淡道:“不瞒你说,当年母后和太政大臣曾为我选定一位太子妃,乃为右大臣家的千金,本待元服礼后便要成亲。可那年清桓皇叔起兵叛乱,我们仓促出逃,从此音讯全无,至今不知胧夜和右大臣一家是生是死。”
未想这位冷泉皇太子还有一位正牌的太子妃。我捏了捏眉,如若这位胧夜娘娘在当年的国变之中大难不死,照我印象中的古日本女子,定是守身如玉,坚贞不渝地等待未婚夫归去。淡睨艳福不浅的皇太子殿下,即使无心,我已成破坏两段美好姻缘的第三者。暗悔当初一时恻隐,留下肚中的孩儿,便宜这个有妇之夫,给他传宗接代。心中颇不是滋味,重重拍开他覆在我小腹的手,起身凛然,正要拂袖而去,不想颇没面子,反给他扯住衣袖,用力一带,复又跌入坚硬的怀抱。
“就知道你会恼我……”
就像当年苍秋坦白从宽,对我老实交代他是悦竹的chū_yè对象。俊容苍白,隐隐自嘲,“扪心自问,前后身在两国内廷,从没有一个人可制住我的要害,毋说被人牵着走。不想到头来,竟是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对瞪良久,终若破釜沉舟,这个即满三十的大男人满脸尴尬,几若羞赧,嗫嚅一句令我险些厥倒的保证:“我确是另有未过门的妻室。可你是我头一个女人,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女人。”
良久沉默,我扯嘴干笑。须得承认这番啼笑皆非的表白,多少令人触动。古代崇尚从一而终的男人亦是难能可贵。可即使他将宝贵的第一次交给我,乃至将来要为我守身如玉,皆难动摇他已是有妇之夫的事实。咬了下唇,我正要劝他不必在意那段露水情缘,为了一个此生难成夫妻的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美好姻缘。他却先发制人,抬起下颌,覆上我的唇。
“胧夜勿论。那时我和她都是孩子,甚至不曾谋面,毋说情谊深厚……”
似yù_wàng穿内里的异世之魂,对我深凝而视:“德藼殿下对我确是情深意重。可长久以来,我只将她当作主子,以臣下之礼相待,未存非分之想,更未逾越。”
许是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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