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环生,终是度此大劫。我倚向温暖的胸膛。虽然思念女儿,可身份容不得我这般自私,诸多后续之事,也须我亲自料理。因是梵游供出格史泰与客平勾结,以及百年古刹背后的隐秘,将两国推至一个微妙境地。所以我折返敦阳西郊的夏宫后,伽罗国的宰相多次亲临求见。不过可否息事宁人,我一人做不了主。底下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官员也难得齐心,定要一究到底。眼看矛盾愈深,我决意效仿现代外交,请伽罗宰相回去与亚米尔罕商量后,于第五日在无量山的王宫,举行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两方会谈。
“过会你就知道什么是两方会谈了。”
谈判当天,我对困惑的莫寻笑道。早前便已预见事情公开会有此结果,原打算事后和亚米尔罕私下会面。不过梵游为了揭发格史泰的罪行,已将事情公开,我也只有公事公办。不过出发去王宫前,见我们羲和这方的大臣各个趾高气扬,许是隐忧之后的谈判可会不欢而散,莫寻微微蹙眉。我平静走进殿去。听帝储驾到,诸臣立时回身来看,见我并非一身隆重的帝储朝服,反是穿着平日上朝的燕尾礼服,喧闹的正殿刹时无声。我微一笑,坦然阔步,走向前方宝座。也不装模作样正襟危坐,翘起二郎腿,一手支在椅扶,慵懒托首,一手覆膝,足有半晌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底下众臣亲切微笑。除了莫寻和佞人,余人被我瞅得毛骨悚然,不复适才高涨的嚣张气焰,屏气凝神,视线悉数凝于我轻轻叩膝的手指,直待我淡淡开口,方才松了口气,洗耳恭听。
“确是伽罗背信在先,过会在王宫,各位大人尽情声讨无妨……”
其实只是我气血不足,没力气说话。可慵慵懒懒的淡漠口吻就事论事,反若嘲讽,众臣诚惶诚恐地深低下头。我耸耸肩,直入正题:“不过当须记着,惹祸的人是清河王,与故世的老国主无关。伽罗人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所以我们大可索求赔偿,但须适可而止。”
若为争一口气,和伽罗反目成仇,于羲和无益。所以先前我已命方靖书将关键证据藏妥,今日告警一番,将来伽罗若有异动,再公开也不迟。淡扫众人,我淡淡提醒他们不要得理不饶人:“明德寺一事,只是梵游一面之辞,须待本宫回禀皇兄彻查此事。而且各位莫要忘了,谁才是真正觊觎我羲和的虎狼。”
论伽罗的国力,尚不足以大举入侵羲和。反而九皋人这回自始至终没有表态澄清,多少蹊跷。若在此节骨眼与伽罗决裂,反中夜赫龑下怀。底下诸臣也非短目之人,听我直言不讳,若有所思。我续道:“若让九皋人趁虚而入,不论对伽罗还是我们羲和,都没好处。”
许是先前楼船遭袭,乃至险些命丧碧水峡,头一个叫嚣血债血还的人该是我这个帝储。可我现下心平气和,道陈利害,大臣们意深相望,似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得以冷静至此,感到不可思议,乃至少许人对我抱以戒畏目光。不禁自嘲一笑,不论是何初衷,既已坐在这个位置,就要理所当然以羲和的现实利益为重:“当初我们答应联姻,就是为了寻求合作。现若半途而废,只会让九皋人白捡便宜。”
损人不利己,商之大忌。治国同样如此。怔怔瞅着不经意流露j商本色的帝储殿下,众臣唯诺称是,之后去往无量山上的王宫,对于自家储君提议的会谈形式更是找不着北。即使见惯大风大浪的亚米尔罕和伽罗众臣,对此有乱礼数的君臣并坐也有微词,不过理亏在先,只有尊重羲和帝储的意愿,请我先行落座左首。
“谈判不是轻松活,耗时又长……”
见两边众臣大眼瞪小眼,相对僵立,我笑着胡诌歪理:“若是久站疲累,坏了脾气,惹得大家搓火吵翻天,直接宣战,本宫也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与我相识已然有段时日,知我行事作风与寻常女子略有不同,亚米尔罕苦笑,与我隔着长桌相对而坐。诸臣见状,只得按官阶依次落座,许是离得太近,互瞪彼此。我摇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妨彼此开诚布公,有话直言。”
往日涉及国家机密,大多私下密谈,至多两三个人与会,见我这般毫无避讳,公然人前,即使伽罗一方的大臣也感诧异。可我要的就是这般双方透明的会谈,不论善后,还是尔后的结盟合作,可以一并谈妥,也令我这方分属两个派系的大臣一同参与谈判,彼此面前无所遁形,皆知最后的结果并无舞弊在内,回到羲和,也不能添油加醋地回禀各自的主子,在朝堂引发另场交锋。
瞥了眼神态各异的羲和诸臣,我淡淡起头:“清河王虽然袭我船队。不过于情于理,他是别国皇族,我们并不方便置喙贵国如何处置,只请陛下明正典刑,按律从严查办。”
亚米尔罕点头,可听我话锋骤转,神情凝重。
“虽说我们羲和人也有牵扯其中,不过清河王在我羲和地界杀人放火,也是不争的事实,绝不可能就此作罢。”
言下之意,索要赔偿。先前宰相登门时,也有主动提起赔款,可我未有当即敲定,召来熟知伽罗国情的大臣详问后,借今日之机提出三个条件:“白银十万两,降低关税,以及贵国的冶炼技术。”
虽没有狮子大开口,令其割地。可近年因是沿海倭匪猖獗,见大多羲和商人取道自己的国家去往西方贸易,伽罗那方的关税水涨船高。如能迫其降低,也算利国利民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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