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婿现在没脸回九皋见七叔和父王。”
见他从容自若,毫未愧疚,我无奈叹了口气:“好歹给你父王报个平安。还有你娘,这两月不见你人,王爷许以为你去了澜翎。若是惊动少隽,令她跟着牵念,我这亲家母就不好意思了。”
连累少隽儿子逃家的始作俑者现正躺在锦褥,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我抱她坐在膝上,托起小手,对她的未来夫君轻挥了挥,佯作不耐:“莫要有了娘子,就忘了亲娘。等到羲和,去趟澜翎,向你娘亲赔
罪。”
少年笑笑,气定神闲:“空鹴女祭回去后,自会给父王一个交代。而且父王正愁没借口将小婿撵离王廷。这回小婿逃得无影无踪,父王许正在王府偷着乐,如此一来,七叔便无机会反悔,硬召小婿入朝,令他有负娘亲嘱托,左右为难。”
逃避入朝为官,置身是非之外,也能看住他的小娘子,不令任何红杏出墙的变数落在百合头上,确是一石二鸟的妙计。睨了他一眼,我似笑非笑,事先告警:“虽是我这娘亲自私,可我希望百合有她自己的生活,将来她如果另有心上人,也请你宽容成全。若让我和她爹爹知道你令她伤心难过,就算是你,我们也不轻饶。”
莫寻虽已铁了心,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可他定会惦记我们的女儿,有朝一日,仍会踏上这片土地。少年了然一笑:“岳母大人放心。小婿不会对百合死缠烂打。若是往后见到岳父大人,也会设法请人告与岳母大人。”
我点头淡笑:“只要报来平安便好。”
知他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世上,女儿平安康泰,回宫后不论茈尧焱如何处置,我都会接受。如释重负,我沉下肩来,瞥见少年和我膝上的小娃儿大眼瞪小眼,不禁莞尔,大大方方地将百合送到他怀里:“可要抱稳了,免得摔痛了她,记恨你一辈子。”
因是如愿,少年狡黠一笑,可美人在怀,难免得意,长吁短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伸出一指,轻轻刮起俏鼻,却得罪小娇妻,冷不防被小娃儿一口咬住,瞪圆了眼,吮起他的手指,津津有味。
“既然轻薄了我,便要负责到底。”
怔了怔,少年笑渐粲然,眸逸温柔,“记着,我叫夜赫峻,和你共度一生的夫君。”
虽是少年老成,可也不过半大的孩子。我失笑,起身收拾细软,也不知我何时才能将百合接进宫去团圆,迟疑片刻,将玉笛留给女儿,当是不告而别的爹爹给她的礼物:“这是她祖母的遗物,好生收着,等她长大一些再交给她。”
另外半枚玺印,留待见到萤姬,再物归原主。至于那对不祥的耳坠,我抿了抿唇,终还是戴上了耳,即使此生,我们许无机会破镜重圆……
“夫人信任萧某,定当不负所托,尽心照料小姐,将她好生抚养成人。”
萧氏夫妇恩爱情深,见夫人与百合这般投缘,夫君也不计较孩儿的出身,欣然收她为义女,待到来年开春,便举家迁回甘州安城的老宅。在此期间,小女婿暂先栖身萧府。而之前遭他重袭的未央醒转后,自不可能给我们好脸色,但对莫寻的处置,须得回禀茈尧焱,方可定夺,现下奈我无何,我也识时务,主动收拾好细软,即刻启程。
“有朝一日,妾身如得自由身,定当再行拜会,重谢贤伉俪。”
即使依依不舍,可也只有将女儿抱给养母,最后亲亲小脸,忍泪对她挥手道别。虽是懵懂未知,可母女连心,百合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直至我背身登上马车,放下厚重的帘子,外间立时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婴啼。心如刀绞,但无可奈何,我紧捂住嘴,闷声痛哭,来时尚有莫寻倚靠,可这无悔伴我多年的男子而今也弃我而去,我终是成了孤家寡人,骨r分离的痛楚,须得独自承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马不停蹄地疾驰两日,渐近永嘉关,原要赶在天黑前进入甘州地界。可这两日我茶饭不思,滴水未进,体力不支,最后昏倒在马车里,直待夜深才醒转,却见斗室一灯如豆,未央抱肩立在床边,告诉我这里是距离羲和边城雁西两里之遥的乡野客店,“微臣一介粗人,不及即大人体察入微,望殿下见谅。”
话虽如此,他神色冷淡,隐隐倨傲,似要我感激他没有不顾我的死活,继续赶路。且是不遗余力,揭我痛处:“虽不及殿下绝色娇颜,可盈芳郡主也是明艳无双,皇上遵先帝遗旨,有意玉成这桩良缘,怎奈他不识抬举,到时还请殿下莫怪皇上翻脸无情,从严查办。”
我冷睨了他一眼,强支起身,令他递来水囊,吃了些干粮恢复力气,对他沙哑道:“皇兄不过是要莫寻从我身边消失罢了,何必赶尽杀绝,至多今后我和他少唱几出对台戏,侍寝也好,生子也罢,我听他的便是。”
听我这般直白,他目露鄙夷:“后宫多的是等着侍寝的妃子,不劳殿下费心。只要您莫要与人私相授受,做出这等有辱皇家体面的事来,皇上便可高枕无忧,龙体安康。”
“皇家体面?!”
也不知是谁开此先河,强占亲妹,令茈姓皇族沦作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我含笑讥诮:“本宫这般荒□无耻,也是跟皇兄学的。比起皇兄坐拥三宫六院,本宫不过莫寻一个情人而已,实在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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