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无表情的年轻宫侍,女皇苦笑轻嗔,将青年扶起后,复又转过身去看奏折。不知不觉,待她处理完政务,已过申时,这才想起亲自下厨给女儿做长寿面的允诺,起身疾步回寝殿,便见小公主一身居家打扮,穿着淡绿t恤和绸裤,盘腿坐在铺地的席褥,托着小脑袋,很是郁闷地对着正摆面前的胖兔偶嘟嘟囔囔。
“在对小兔子说什么呢?”
女皇既好笑,又愧疚。女儿四岁生日,仍抽不出空闲陪她玩上一天,实在对她不住。不过小公主不以为意,听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立时眉开眼笑,赤脚飞奔而去。见状,执笔女史汗颜抚额,掌事宫女微微苦笑,首领内监也难得一见,望着这对同样没规没矩的母女,露出温润的笑容。之后一行众人便浩浩荡荡前往御膳房,里外忙碌的一众膳侍见圣上亲临,无不吓傻了眼,惊惶跪了一地。女皇正要开口,可见御膳房的角落跪着一位面善的老嬷嬷,立时牵着小公主走了过去:“皇嫂的病可好些了?”
未想圣上亲自过来问候,沁春苑文德储妃的奶娘潘氏闻言一楞,即便感激道:“回禀陛下,娘娘喝了几帖药后,已无大碍。”
女皇点头淡笑:“皇嫂身子一向不好,过会朕再派人送几支人参过去,给皇嫂厚厚底子。”
潘氏叩首,诚心称是。可想到圣上即位前,除了德蓉公主,宫里无人关念她家主子的安康,不禁唏嘘。
自文德帝储出家后,小姐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尤是先帝在位时,甚至不如后宫里品级最低的选侍。可小姐遭此不公冷遇,婆母客太后却是不闻不问,许是迁怒小姐未给文德帝储留下一儿半女。可又有谁知,帝储夫妇貌合神离,成亲后,留宿小姐房中的日子屈指可数。小姐又是个要强的人,从不对人倾诉委屈。满腹苦闷,也只有她这个奶娘方才知晓……
回想当初文德帝储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抛下小姐出家为僧,潘氏暗自恼恨。
因是无后,不但客家人冷眼以对,娘家人也嫌一无所出的小姐丢了霍家的脸。甚至在迁去皇宫边隅的沁春苑后,连个使唤宫女也敢对小姐不敬,只有境遇一般惨淡的德蓉公主时来探望。得有温婉体贴的小姑做伴,小姐才勉强熬过那些艰难的年头。可后来德蓉公主被先帝嫁去西边的伽罗国,她正愁小姐没了可以说话的伴,可会从此消沉,未想有天小姐照例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却被告知往后她不必再为文德帝储守节,是去是留,由小姐自行决定。
抬首看向令太后亦要忌之三分的绝美女子,潘氏感慨万千。
尤记得那时,太后娘娘说是尧烺殿下的心愿,小姐久未作答,反而问起那个愿意替她安顿去处的人。听是德藼亲王,立时谢绝。即使后来,已然称帝的德藼殿下亲自登门劝说,仍为小姐婉拒。而那日陛下离去后,她心疼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姐,也劝她莫要为了那个寡情薄义的丈夫,守一辈子活寡。但小姐还是不听劝,可能是娘家人的冷漠伤了她的心,可能是看透世态炎凉,以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出不出宫,并无区别。又或许是夫妻一场,她对尧烺殿下到底存了真心,否则陛下即位前屡度来访,小姐也不会将她婉拒苑外。
思及此,潘氏神色微黯。
不比故世的那位先帝,尧烺殿下出家前,只有小姐这一位正妃,平日相敬如宾,人人称羡帝储夫妇恩爱。可谁会想到尧烺殿下纳妃,只是顺从母后的意思,心里其实惦念另个女人,而发现这个许会杀头的秘密,是在小姐进宫后不久,无意中发现尧烺殿下藏在书房的一幅小像,惟妙惟肖,正是穆宗皇帝最宠爱的归妃。虽是震惊不已,可小姐不曾对人道,直到归妃故世,尧烺殿下落发出家,才从消沉的小姐口中得知尧烺殿下鬼迷心窍,暗慕自己的庶母。最后出家,也是因为那位主子突然过世,万念俱灰。只可怜她家小姐从此守了活寡,也难怪小姐会对生得极像归妃的德藼殿下心存芥蒂。
叹了叹,即又费解。说来也怪,去年先帝驾崩,德藼殿下即位,按礼数内命妇必须拜谒新帝,小姐不得已,只得前去拜见七年不曾谋面的德藼殿下,可回来后便道现在的德藼殿下已非她过去认识的那个茈承乾。而第二天,德藼殿下带着宁康公主亲临沁春苑,果如小姐所说,今非昔比。不但性情温和许多,将那位非她亲出的宁康小公主抱在膝上逗乐的景象,既感温馨,又教人心酸……
想起从其他宫人那里听来的往事,潘氏惆怅。
迁来沁春苑后,虽然极少打听外面的消息,可也听说过德藼殿下那几年的不幸遭遇。别说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换了她们这等市井出身的女人,也未必可以这般忍辱负重。现在更是将羲和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不但她这个没什么见地的老婆子打从心底佩服,她家小姐也对这判若两人的小姑刮目相看,渐渐亲近了来。而这一年来,德藼殿下不但对她们多有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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