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唉,要不这样?我车宽敞!”高文还在思考,柳垂荣这个旁观的人却抢着把前因后果都绕好了,他插嘴道:“而且我跟三公子一样,都回京郊,既然同路,不如我载三公子一程?”柳垂荣言至此,转半个身子,换亲切面目问萧叔则:“萧三,我自做主张载你,你介意不?”
柳垂荣心中料定:这个场面,这番殷勤,萧叔则就是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也推却不得。
果然萧叔则并未即刻接话,只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如常浅笑,仿佛柳垂荣载不载他,整不整治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萧叔则一身笼淡淡云烟,俊颜上只读得出两个字:不争。
高文瞧一眼萧叔则,又瞧一眼柳垂荣,替萧叔则发声:“不用了。”
他再木讷,柳垂荣的不怀好意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让万仞送叔则,更何况万仞羽衣本就得回叔则那。本公独自骑马载小姿回去……”高文想到了什么,又倾身身对徐卷霜小声说:“这次我载你,不会跑得太快。”
柳垂荣捏茶盖把,将盖子转一圈,嘀咕道:“子文你都安排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
“那就这样吧!”高文起身,抖擞衣袍,更显精神。
高文把账一结,诸人下楼出门后便分作三路,柳垂荣自与小厮们回柳宅,萧叔则等人回精舍,高文则亲自牵只马,伫在徐卷霜面前。
这个时候,高文心里其实在回响萧叔则白日里指点他的话——“你下次再与王夫人同骑,记得褪了披风把她裹在里面,记得要毫不犹豫,披披风的动作要流利,一气呵成,岂不更显英雄气概?”
高文有点替自己着急:他下午换了次衣服,披风忘在萧叔则家了。
又一次无法逞现英姿,高文甚是抱憾,但见着徐卷霜在身边,可见她不是绝色却耐看的脸,可闻她身边若有若无的香气,再想到等会还可以和她共乘一骑,拥在怀中……高文又忽然觉得之前的遗憾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高文重新变得很激动,两只手臂抬至与徐卷霜腰间平齐的高度,欲掐不掐,抖着问她:“我抱你上马?”
徐卷霜眺递高文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高文顷刻咧嘴而笑,伸双手将徐卷霜腰一掐,一把就将她举上马去。他的动作依旧简单且果断,徐卷霜身子是斜着触及马背的,稍有点没准稳,一个倾身:“唉!”
“小心、小心!”高文的心慌得差点也跟着倒了,赶紧扶正徐卷霜。待她坐定,他便一个翻身,也跃上马背,坐在徐卷霜身后。
高文伸展双臂,从徐卷霜左右身侧环过去,握紧马缰。徐卷霜耳根渐烫,情不自禁低头,却无意瞥见高文虽然圈着她,但两只胳膊其实同徐卷霜的身子还是有几厘距离。
这距离小得几不可察,但仍存在,两人之间恍惚隔着一道薄雾,不散不消——高文的胳膊在抖,他实在刻意维持这间隔,不触碰徐卷霜。
徐卷霜沉了沉心思,身子悄悄地往后靠一点,靠上高文的胸膛。
高文整个上半身明显在马上震颤了一下。
约莫过了两分多钟的时间,他右手将缰绳攥紧些,左手却离开缰绳,退几分,轻轻地覆上徐卷霜的右手背。
接着五指从她指缝间穿进去,动作极慢,缓得仿佛是在仔细穿进她的人生。
徐卷霜心中无法控制地轻颤。
高文却抓着她的手一起向前,探进缰绳。徐卷霜会意,五指一捏将缰绳攥牢,高文一秒后也收缩五指,与她同执马缰。
高文左手也松开缰绳,如方才的过程一般,也是先覆住徐卷霜的左手,然后牵引着她,一起握缰。
单单一根缰绳,一时被四只手攥牢,又仿佛是这四只手,被牢牢系在同一根绳子上。
徐卷霜最初自然是慌乱,慌乱得双目不知该投向何处,左望不是右望也不是,她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这会却禁不住恍觉街上的行人都在打量她和高文。羞无应对,徐卷霜本能地将目光放低,瞥见攥着缰绳的两双手。
一瞥之下,遂成凝视。
高文的一双手很大,宽厚而骨节分明,徐卷霜数他指中央那十个漩涡,一个漩涡、两个漩涡……数着数着,她感觉整个人都要陷进高文的漩涡里去。她再看她自己在高文掌心下的一双手,比较之下显得极小,堪堪只有高文手掌的五分之三大,柔白而无骨,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做过什么粗活,又是女手的原因,指节跟高文一比,几近于无。
不知高文的手为何这么粗糙?
徐卷霜一想,情不自禁将十指同他扣得再牢些。
大手覆握小手,就这么一路执着缰绳走。这次高文的马速放慢了不止十倍,不再是狂奔,而是缓缓行,缓缓归。
徐卷霜倚在高文怀中,被他两手握着,瞧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华灯流彩,又听骏马一下下起蹄落蹄,声音清晰可数:“嗒——嗒——”
徐卷霜忽然觉得就这么跟高文一起前行也挺好,从夜色朦胧走到夜色深墨,从好彩酒楼走到鄂国公府,从惴惴不适走到气和心暖,也许……这一辈子的路,以后就都这么一程一程慢慢走完了。
未尝不是好事,未尝不是心中所求。
徐卷霜就把脑袋挪了一两寸,发髻扫在高文胸口的缎面料子上,窣窣地响。她轻启朱唇同他说:“国公爷,我有个事想同你好生商量……但是你要先答应我,若是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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