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瞒?”
“...为什么?”
“哈?”
“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很奇怪...难看...别人都很..怕..”大概是以前鲜少使用语言系统的缘故,即便经过一晚的交流,语句过长时他依旧无法完整地表述自己的想法,句子因为急迫的心情叙述的破碎而零散,左莙却听懂了。
“我一开始时也怕,我还想扎你来着,记得么?”她缓声说着,手中的动作不停。弯腰拔掉浴缸的塞子后鼓了鼓勇气,谨慎的将他受伤的尾鳍挪出搭在浴缸壁上,有些意外的感到鱼身由初始的冰凉转为常温。她触到对方因她的话而僵硬起来的身体,打开了淋浴器的喷头开始冲洗他头上的泡沫。“你的尾巴太具有冲击性了,人类对于陌生物种的第一反应都是逃和杀,这无可厚非。不过大概我这人比较喜欢作死...这个词你就不要深究了。在我看来,能够沟通,第一句话不是你好而是求救的,都有交流下去的价值。”
“...为什么你好,不行?”他闭着眼睛倾听着,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声音轻得好像怕惊扰到谁。
“人类对于探测宇宙发出的信号就是【你好,这里是地球。】”她叹了口气“可这个词却完全不只是【你好】这么简单,对于未知,表象中的友好背后往往都是满含着的恶意,两个不同的未知相遇时大脑皮层最基本的反应就是自保与他伤。而求助却不同,它代表了最起码短时间内我方已知的安全。”
“那你是因为,安全,才这样...”“当然不是。”左莙迅速的打断他语气明显沮丧起来的话。
“因为...愧疚。”
撒谎。
左莙的内心狠狠的反击了她一下。
“愧...疚?”
“你并不是自然物种,”她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谎言半真半假的圆下去“在某种程度上你并不是全然未知的存在,而创造你出来的是人类。无论怎样,强行扭曲基因链改造物种在我看来都是不可容忍的、亵渎自然的行为。”
虽然最初促使她张口与他交流的理由并不是愧疚,但后来的话倒是没有什么虚假。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被创造...”这句话他说的缓慢而清晰,好像曾重复过上百次一样。“试验所里,有别的...被要求战斗,也有的很好看,一直在繁殖。我就只是被,切割...”
“...切割?”左莙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关掉手中的淋浴头,扯了扯身上的浴袍坐到他对面的缸壁上。
“这里,”阿瞒拨开挡住眼睛的干净发丝,将垂落在浴缸边缘鱼尾接近尖端的部分抬起,伸出一根手指在灯光在某几个不太平滑的地方虚划了两下,又指了指上臂的几个部分。“这些地方,被切断过。不过现在,看不出来了。杨说过,我的【自愈】很好。”
他说到最后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竟然带了点骄傲,像个在对他人炫耀玩具的孩子。
“但是,杨还说我没用,危险就,不要了。我只好跑...”他甩了一下抬起的尾鳍嘀咕着,偏头望着对面正紧攥住浴袍下摆咬牙低头不语的左莙。“阿莙?”
左莙顺着阿瞒的唤声抬起头,迎合着他的目光。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干净的像澳大利亚农场上方的天空,里面什么污浊都没有。在基本清楚的了解情形的现在,她对眼前这个有着骇人身量的异族已经完全升不起任何害怕或者杀意了。在遭受了因为丧失研究价值而被迫逃杀,多次被别人鄙弃与恐惧甚至攻击后,他到底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才能如此短暂的再次对人交付信任呢。
性本恶。
性本恶才对。
左莙狠狠地闭了闭眼,价值观第一次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且,这是个大麻烦,有财力和人力打破基因壁研究出这样组合生物的地方绝不会简单的任由自己的成果外流,即便现在让他呆在这里,也要迅速的赶走才行。
你明明最讨厌麻烦。
左莙,别做傻事。
“阿莙?”对面的阿瞒看到左莙迟迟没有反应,不禁担心的提高音量试图吸取左莙的注意力。
“在。”左莙深吸口气,努力了下平复心情,尽量语调和缓的回答。
“你生气了吗?”他有些小心地问,为自己完全不明的事情道着歉“抱歉。”
“没有。我只是...”她说到一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
“阿瞒。”
“?”
“虽然这样说起来是扭曲了部分原意,但是我想借用一下也无妨。”她尽力勾起一个今晚最真诚的微笑
“【存在即合理。】阿瞒,只要你在这世间一天,就没有人有任何理由与资格将你抹杀。”
话音落下后双方都未在言语。浴室中的排气风扇嗡嗡作响,未关牢的淋浴器缓缓的向下滴答着水珠,敲打着因左莙短短几句话而骤然沉寂起来的一室宁静。良久,阿瞒忽然啪一声将留在浴缸外的鱼尾收回,猛然发力靠近左莙,温凉的身体带着潮气和洗发露的清香缠将她缠住紧锁在怀中。左莙本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下意识的僵硬,在被对方拥了个满怀后迟疑了一下,最终也缓缓放松身体,双手轻轻的攀上对方背部安抚性的拍着。
“谢谢...我就算走了,也会一直,记得的。”
说话的声音轻柔如风。
走了...么。
真是个刺耳的词。
左莙眯起眼睛,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个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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