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中的陆妙想匆匆换了于净衣衫,出来拴柴门时听得隐隐的箫声,她先前注意到曾渔腰间别着一支箫,心知这是曾渔在吹箫,悄立月下静听,箫声渐杳,只有天上明月无情冷照,陆妙想又落下泪来,心道:“这样的男子为何不能早些遇到?菩萨慈悲,菩萨慈悲,贫尼是出家人,不能再作这样的绮念,嗯,小姿是有福气的,曾公子一定会喜欢小姿。”
在月下立久了,身上有些作冷,便去厨下切生姜片准备煮汤祛寒,看到方桌上的傩戏面具,想着严世蕃下的媚药,不知是掺在她什么食物里,回想先前只吃了一碗当归粥,这时再去细嗅瓦钵里的剩粥,的确觉得与往常的气味有些不同,不禁暗悔自己还是大意,若是细心些,还是能品出异样的,只是没有想到严世蕃会做出这种卑劣无耻的事啊。
洗净瓦钵,开始煮红糖姜汤,陆妙想双臂互抱坐在炉前小杌子上,望着玫红的炭火出神,心想:“方才是不是应该留曾公子在这里一起喝一碗姜汤,曾公子鞋子和两腿也都湿了。”转念又觉得不妥,孤男寡女怎能独处太久,若是小姿在这里那倒还好——
就这样心旌摇摇,柔肠百转,妙龄女尼心乱。
曾渔回到介桥村已经是二鼓后,对钤山堂仆妇解释说是赏月不慎踏入小溪,让仆妇备热水洗浴,这暗潮涌动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早起,曾渔去村外找到一株黄柏树,剥了一块树皮,又寻到一株老牡丹,挖了一截花根,介桥村樟树很多,看守毓庆堂的严岱老汉就熬有樟脑,曾渔向严老汉讨了少许樟脑,与黄柏皮、牡丹根一起放在一个小石臼里捣烂,钤山堂厨房有蜂蜜,舀了一小勺将黄柏、丹皮和樟脑调匀,用一只小茶盏盛了,袖在手里,趁严氏族学尚未开课,出村快步往枫树湾而来——
过独木桥时陆妙想就听到动静了,到小院中一看,曾渔大步而来,手里托着一只小茶盏,含笑问:“陆娘子安好否?”不待陆妙想答话,便将手里小隔着竹篱递过来:“将这个涂抹在烫伤处,任其凝结,三日内不要清洗。”
陆妙想接过小茶盏,嘴唇颤动,说出一句:“多谢曾公子。”
曾渔看陆妙想脸色还好,便道:“那我先回去了,请多保重。”转身大步便走,很快消失在枫树林中。
陆妙想回到屋里,将小茶盏里曾渔调制的药膏抹在烫伤处,心里还在想着曾渔风一般而来惊鸿掠影般而去的情景,痴痴半晌,然后去西屋白衣大士像前诵经摄养心神。
虽然婴姿和严绍庆兄弟二人不在村中,但毓庆堂严氏族学照常开课,到傍晚放学时,严绍庆和严绍庭回来了,向严世芳禀说他们爹爹严世蕃午后已经离开寄畅园赶往南昌了,严世芳奇道:“不是说明日启程吗,我还没为汝父送行呢?”
严绍庭低声道:“京中传来急信,太傅陆公已经仙逝,爹爹要赶去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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