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弥补。生平最痛恨的便是看到这样父慈子孝、母恩子报的场面。当下脸上一沉,目光陡然冷峻,站起身来喝道:“别唱了!”
台上两个戏子吓了一跳,闭上嘴张皇四顾。座中诸臣正摇头晃脑地品味这出《王祥卧冰》,词意深远,唱功精湛,余音绕梁啊。忽然没动静了,后面的官员看不清前面的事情,四下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二胡京鼓停了下来,开始时,座中还一阵噪杂,随后渐渐平息。没有人说话,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突然发难的九亲王。
林见秋目光如电,在大臣们的脸上一个一个看了过去,冷冷地问道:“这戏是谁点的?”
沉默。
林见秋提高了声音,重复一遍:“这戏是谁点的?!”礼部侍郎哆哆嗦嗦地跑了过来,噗通跪倒,结结巴巴地道:“是……臣……”
“父皇,是儿臣。”太子站了起来,打断礼部侍郎的话,一掀衣摆,跪到地上,道:“父皇,是儿臣疏忽了。忘记九叔不爱听这个,扫了父皇和诸位的雅兴。”
林测皱了皱眉。林见秋望着跪在桌前的林殷,浑身发抖。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明知道……只觉得愤怒伤心一bō_bō地涌上心头,直想将他揪起来,喝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殷,你抛弃我娶了别人,我不怪你;你把我忘了只叫我九叔,我也不怪你。我只求你,我只求你,别来伤害我……你的伤害,我承受不了。
殷,你想逼死我么?
林见秋突然感到异常的绝望,心已麻木,反倒不再疼痛。他没有看林殷,也没有看林测,只平静地说了一句:“皇兄,臣弟身体不适,先告辞了。”跪下叩了个头,也不等皇上说话,自己起身便走。
原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地回味与你的种种,一天一天煎熬到老;原以为自己可以,只在一旁守着你,看着你幸福地活下去,然后自己活下去;原以为自己可以,偷偷地帮着你,完成心中所有梦想,协助你功成名就,再悄悄离去。
却原来,你不需要,你都不需要。
殷,殷,你是想让我死吗?
那我就死吧。
殷,你的任何愿望,我都会,满足你。
32 祭祖
一场好好的宴饮就这么不欢而散。众官员打道回府,议论纷纷。有说九亲王不识好歹的,有说太子过于莽撞的,有说皇帝太过偏心的,也有的笑着说,太子不会是故意的吧。但是所有的议论与猜测都在翌日上朝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河南知州上奏朝廷,黄河决口,四川运往河南的赈灾钱粮晚到了一日。其实河路堵塞,百万担粮食要走旱路,催得又急,能只晚到一日实属不易。但皇帝大怒,当着满朝文武,训斥太子足足半个时辰,竟是半点脸面也不留。
太子虽负责河南赈灾事宜,但督运钱粮自有地方官员,正所谓鞭长莫及,太子统领总务,不究细则,也无可厚非。百官嘴上不说,心中雪亮。皇帝这是在借题发挥,出出昨天九亲王的气罢了。事情虽小,但足以看出,在皇帝心目中,九亲王的地位不可动摇。官员心中稍有腹诽非议的,也悄悄打消了。
皇帝发作完太子,拂袖而去,这个早朝竟像是只为怒责太子而来。官员们退朝后偷看太子脸色,见他仍是淡淡地,无论惭愧懊丧、失落委屈,一点看不出,仿佛皇帝说的是旁人。自去继续接见官员,布置事务,没事人一般。
皇帝一下朝,丁溪若便按规矩侯在武英殿待诏。却见一个小太监跑过来道:“皇上有旨,着翰林院编修丁溪若,入司经局任洗马,即日起不必随侍皇上。钦此。”丁溪若呆若木鸡,身旁一人碰了碰他,方才直愣愣地跪下领旨谢恩。
其他人随着皇帝进了武英殿,丁溪若浑然忘了身在何处。司经局是掌经籍、典制、收藏刊刻图书的所在,自此穷经皓首,恐怕再无提拔的可能。这是丁溪若最害怕的事情,他跌跌撞撞,漫无目的,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一抬头,猛然看见几个太监拥着掌印大太监张恩走了过来。
丁溪若快跑几步扑上前去,就势跪倒,哭道:“舅舅,帮帮外甥吧。”
朝中发生的一切,林见秋并不知道。今天是拜祭父皇母后的正日子,他寅时便已起身,焚香沐浴。换了亲王冠服,头戴九旒冕冠,身着九章衮服,手执玉圭。先至钦安殿拈香——那是母妃生前居住的宫殿——再到奉先殿、太庙祭祖,最后坐着银顶黑盖红帏大轿,随着亲王仪仗,浩浩荡荡直奔先皇所在陵墓——奉陵。
到了石牌坊,林见秋下令不许扈从跟着,竟独自沿着神道走向陵寝祭殿。他走得极慢,三步一叩首,用了近一个时辰,方走到陵寝祭殿中,默默地跪在帝后神牌前。
“九福九寿少平安”,这是林见秋幼时身患重病,一个得道高人说的谶语。可是,他宁可不要九福九寿,只求老天,能让他再见父母一面。
没有人知道,林见秋的母亲是为他而死。
当年,林见秋病得着实凶险,生命垂危,灵丹妙药都失了疗效。他发着高烧,昏迷不醒,连啼哭都不会了。母妃束手无策,便想起了下蛊。赫罗族人人都下主身蛊,这样可以祛病。但是下了主身蛊便半年不能说话,因此必须得等到孩子十几岁时才能种。
不过也有一种办法,就是把自己的主身蛊转到孩子身上,这样可以起死回生,而且孩子不用再受半年失语的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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