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小步轻快的钻回树林,元凰才又回转身来。他笑嘻嘻的抓住北辰胤伸来的大手,像模像样的仿造起皇叔刚才的动作,想将北辰胤的手也合拢在自己的掌心之间。无奈他的手实在太小,纵然两只拼凑起来,也无法将北辰胤的手掌全全覆盖。
“我同三皇叔,一人一次。”元凰说。
他的小手已经被北辰胤捂的温热,现在搭在北辰胤的掌心,居然真能传递进一丝脉脉的暖意。北辰胤无奈的笑笑,解开孩子的手,一脸认真跟他商量:“我练过武功,你年纪还小——大人总要让着孩子。”
元凰听完这句话,板着小脸想了一会儿,点头觉得有理。于是又将手交给北辰胤暖着,心安理得的由三皇叔抱着入城去了。
二腊酒
甫下朝,北辰禹便被告知了太子失踪的消息。长孙皇后站在他的面前,纤长手指垂在衣侧,偶然拽过衣角轻捏一下,显出符合她身份的大方从容来,端丽的面庞上看不出过分焦虑的痕迹,薄胭淡粉的妆容仍是一丝不苟。她柔声说道,前些日子凰儿便闹着说要去城外看雪,妾身没敢答应。听东宫的太监们说凰儿昨夜又闹了一宿,今日想必是偷偷溜出宫去了。好在有采玥容萱两人随着,耍累了自会回来,皇上不必太担心。
北辰禹冷哼一声,出口却成了皇后的闺名。“含荷”,他唤道,“你这般镇定,竟好像不关心凰儿似的。”
长孙皇后闻言也不辨驳,浅浅一笑,微垂臻首,愈发透出温婉:“妾身是怕皇上担心。”
北辰禹随即笑起来:“朕不过说笑一句,皇后怎么当真了。凰儿是你我唯一的骨血,自然亦是你我的心头肉,掌中珠。朕怎会觉得你不关心凰儿。”他见长孙皇后并不接话,话锋一转又道:“皇后随朕去东宫看看吧。朕亦有些时日没见着凰儿了。”
长孙皇后诺了一声,随在北辰禹身后往东宫方向走去。相较起儿子心血来潮的任性胡为,反倒是长孙皇后的行止更吸引北辰禹的注意力。他自己虽然挑不出皇后的缺点,却也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女人。夫妻十余年,他未曾见过长孙含荷有过任何有损仪态的表情。哪怕当日少年佳偶气血盛旺,如胶似漆的床底之间,她也只是秀眉轻蹙,檀口轻抿,唇角若有若无的呻吟出声,全无半点淫浪之态。
入宫以来,长孙含荷未有所出,年近三十岁才得子元凰。北辰禹本来还担心她对元凰宠溺太过,不久便发现这完全是自己的多虑。皇后对元凰甚是关切,却从来没有过分的围护。甚至在有些时候,北辰禹会觉得她表现的太像一位皇后,而不是母亲——后宫之主永远是克己自持的,而母亲则或多或少会为儿女放弃原则。对于北辰禹而言,长孙含荷是皇后的绝佳人选,却完美的有些疏离。她太过温婉柔顺,反让王者觉得不愿亲近。这也便是,北辰禹在民间的爱人渡香蝶,虽然美貌雅致皆不及长孙皇后却让王者难以割舍的最大原因。
皇帝寝殿距离东宫不远,才行了稍许功夫,便能听到自前面宫殿传来的嘈杂,混杂了各种人声呼喝抱怨,却又都捏着嗓子不敢大声喧哗。在北辰禹听来,整个东宫就仿佛充斥了蚊虫般的嗡嗡声,宏大却空虚,填满了宫殿的每个角落,在梁宇间穿梭留恋,挥洒不去。
这恼人的声音让北辰禹心头冲起一股恶烦,使他有一瞬转身而去的冲动。然而王者温润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只是加紧了步伐向东宫迈进。他听到身后裙摆曳地的细微声响也略微急促起来,知道长孙皇后正跟上自己的脚步。
甫踏进东宫,北辰禹同早他一步,刚送太子回宫的北辰胤正打了个照面。东宫大小太监宫女正为太子毫发无损的归来感激庆幸,一面竭尽全力责骂两位私自出宫的宫女,一面从北辰胤怀里接过因温暖舒适而昏昏欲睡的北辰元凰,不确定是不是该将太子叫醒。若不是宫门口执事太监诚惶诚恐的请安,大家可能都无法意识到皇帝的驾临。北辰胤见到二哥姗姗而来,立时放下元凰屈膝跪拜,并无半点延误:“臣北辰胤参见吾皇。”
这边元凰被东宫里霍霍杂杂的一闹,瞌睡早醒了大半。揉揉眼睛见是北辰禹,便也就着北辰胤的膝边跪倒,像模像样的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元凰这般贴在北辰胤身边跪拜,在北辰禹居高临下望去,倒像极了一幅北辰胤父子同拜君王的场面,仿佛不期而至的自己,才是打乱他们一家天伦之乐的罪魁祸首。这番景象同方才东宫恼人的嘈杂声音搅和在一起,让他觉得胸口烦闷热气上涌。他不明白北辰胤为何偏会出现在这里,但觉得眼前景象刺目至极,却也不好发作,就这么过去将元凰拉往一旁。顿了片刻,气息稍平,北辰禹方松懈下表情,用他惯有的安宁声音道:“都平身吧。”
北辰胤直起身来,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由原来的并肩改为立于元凰身后。长孙皇后向他微一欠身,施礼道:“三皇叔。”
北辰胤称呼过皇后,便转脸向北辰禹禀报:“臣在城郊狩猎之时正碰上两位宫娥带着太子赏雪。城外人口杂乱,臣恐太子年幼或有疏失,便擅自命二位宫娥伴太子速归,请皇上恕罪。”
他这一席话,将元凰出宫赏雪一事说的体面大方,仿佛反倒是他为人长辈多此一举,方将元凰送回宫内。言语之间,不但将元凰私自出宫之大错说的轻描淡写,也顺便遮盖过了东宫掌事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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