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而行一般,伴随着裙摆急扫过木板的簌簌声响,渐行渐近,直在门外嘎然而止:“卢老先生遣奴婢给王爷送药来了”。
“交给弄潮生便是。待我先送玉太傅离开。”
门外侍女知道主子的脾气,行前又受卢平惠百般嘱咐,不肯就此妥协:“卢老先生吩咐此汤剂要趁热服用,奴婢先在廊外候着。”话音未落,又传来同方才一样的轻灵迅捷脚步,这次却是越行越远,直到了无声息。玉阶飞闻声抚掌道:“我方才一路行来未觉异样,如今身在房内,才明白外头回廊的妙处。王爷是何处得来的匠心巧思,落于回廊上的踏步之声在房内听来竟能放大数倍,屋外之人却犹自未觉——果叫刺客无所盾形啊。”
“你萧然蓝阁之外密植竹树,不也是同样道理。”被玉阶飞窥破廊内机关,北辰胤也无半点不悦:“时候不早,太傅请回吧。”
“王爷说得是。”玉阶飞正要告别,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道:“啊,我险险忘了,临行时候太子听说我来探望王爷,托我给王爷带话说……”他话到中途没了声音,执扇起身:“王爷千金之躯,万望珍重。玉阶飞叨扰多时,先行告辞了。”
看玉阶飞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北辰胤还道是持续的头疼妨害了自己的听觉:“呃?太子所言何事?”
已经走到门口的玉阶飞回转身来,心满意足地欣赏天锡王爷千载难逢的错愕表情:“就是玉阶飞方才同王爷所言——太子要给王爷带话,可是思前想后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玉阶飞受太子所托,自然将话原封不动带到。”
说这句话的时候,玉阶飞脑子里又浮现出今晨在东宫的情形。元凰随口问他这几日下午急匆匆赶去何方,玉阶飞据实以告。元凰听了,神色先是焦急,而后转为愁郁,早已明了似的问道:“三皇叔是不是病了?”
玉阶飞奇道:“太子如何得知?”
“秋狝当日,三皇叔替我接回手腕的时候,我摸到他的手心,烫得厉害。”元凰后悔似地说:“我本想问他,可是又怕他生气——连老师都赶去探望,他病得很厉害吧?”
“我连去两日,都没见到三王爷。今日大约总能见着。”
“啊……”元凰应了一声,越发觉得难受:“我的脚已经能走了,可御医们说,一月之内不能下地,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若偷出宫去,传到母后耳里,连累了东宫大小宫人们加御医院诸位大夫不说,还会给三皇叔招惹麻烦——老师可有好办法吗?”
玉阶飞笑道:“这种偷溜出宫的事情,听闻太子以前做过。我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元凰扁扁嘴,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去:“老师若是见着了三皇叔,帮我给他带句话吧,就说我很想去王府看他,可我出不了宫。”
“好。”
“还有,秋狝的事情,我没生他的气。若我早知道他身体不适,也不会要他出席秋狝的。”
玉阶飞一味笑着摇扇:“知道了。”
元凰却是一味低头:“另外,我的脚伤快好了。等他病愈之后,早些入宫来指点我射箭吧,不用等一个月那么久。”
“太子……”
“对了,我刚才还忘了说,你让他好生休息,我听说城内好多人都得了伤寒……”
“太子,”玉阶飞忍不住再次打断他:“太子说了只带一句话,这许多零零碎碎的,我怎么记得全。”
“一句?”元凰有些失望地抬起头来,侧着头想了又想,便是他平日做政论文章时候,玉阶飞也没见他那么为难,“那就说……”他忽然警觉起来,狐疑地看着玉阶飞摇了摇头:“算了,日后我见了三皇叔,自己同他讲吧。”
玉阶飞一想到那时候元凰一本正经大人样的苦恼神态,便觉得好笑,再加上借此机会,得以无伤大雅地戏耍一下北辰胤,更让他觉得此行非虚。北辰胤无奈地看着玉阶飞微翘的嘴角,只能说一句:“多谢太傅了。”
“区区小事。”玉阶飞转身飘然而去:“我会向太后秉明实情,王爷安心修养吧。”
北辰胤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端过侍女奉上的青花高角碎瓷碗,苦涩黝黑的药汁尽皆倾入候间,一面唤过候在旁边的弄潮生:“下去备马,另外通知竹水琉,我要再往西佛国一趟。”
弄潮生不敢多言,答应一声下去准备,一面懊恼得瞧着方才捧碗的娇小侍女一声不吭直往卢平惠的药房飞奔而去——待到老先生闻讯赶来,王爷多半已经启程离府,又剩下他一个担着不懂体谅主子的罪名,听老御医絮叨数落。
此后又过得数日,北辰元凰的脚伤渐渐痊愈,也终是说服长孙太后,让他出宫去往天锡王府探视。长孙太后先前听玉阶飞说是真病,心已放宽大半,元凰又以听闻朝中百官尽皆前往拜望为由,劝说长孙太后不可显出怠慢。元凰平日里甚为乖巧,从来也不违逆母后的意思,难得这次为自己主张,所说合情合理,直叫太后不好拒绝。长孙太后虽然因为北辰禹驾崩前的一席话,存了防备北辰胤的心思,在国事上却终究需要多方倚赖,又想到元凰毕竟是他亲子,态度便软了下来。她再三嘱咐元凰要等脚伤好得彻底,又叮咛他不可在王府逗留太久。
元凰得了允诺,第二日一早便带了两个宫人,轻车简服,欢欢喜喜地去了天锡王府。此时已近冬至,天气转寒,元凰随手挑了件葱青色金缕缠花枝纹的圆领对襟棉缎褂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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