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喝一口?”他把酒杯递到生魂嘴边。
一般的鬼是喝不了酒的,但是酒鬼例外。
萧绎闻言凑到酒碗跟前,弯下腰嗅了嗅,一双狭长凌厉的眼睛露出困惑之色,张开嘴叼起薄薄的碗仰头喝了下去。
跟水漫金山似的。
不知道喝哪去了,总归没泼在地上,窦温知道他是能喝的。
拍着凳子说:“来,坐下一起喝。”
窦道长酒瘾上来不管不顾的,生魂试了试“坐”这个动作,一开始他是坐不了的,魂体不由自主地穿透了实体,窦温道:“你试试默念虚化实、实化虚,虚虚实实……”
刚说完,生魂就稳当地坐下了,还发出了点响。
窦温酒憋在嘴里好一会没咽下去,真不愧是活菩萨,第一次出窍,第一次念咒,比他这个凡夫俗子念几十次才成功的强了太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窦温开始想怎么让他的魂魄回到身体里了,毕竟一般的出窍会在睡醒后会自动回到身体里,可是萧绎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呢,大早上喝的醉醺醺的窦道长抓起了生魂的一只手细看,“你有没有感到强烈的拉扯感,就像是风筝被钱牵引的感觉。”
生魂点了点头。
窦温一下子坐正,疑惑道:“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生魂疑惑地偏了下头,“不知道。”
才第二天就能准确地回答问题了!真是了不得!
那些新生的鬼忘记前尘往事会跟着尸体游荡并不是说说而已,若是受不到巨大刺激直到投胎转世或者魂飞魄散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怎么死的,但如果那些横死的鬼魂想起来死因,极有可能变成恶鬼为祸人间。所以鬼魂想不起前尘往事也算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吧。
虽然从未见到其他的生魂,但窦温觉着不能见到质量更好的生魂了。书上写的那些本能要吸人阳气的生魂根本就是假的。
“你家住在哪里?”他需要知道萧绎的住址才好作法送回去,总飘在外面,身体就成了活死人,要是被活埋了那可就糟了。
“记不得。”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窦温想,鬼还是鬼,不是妖孽。
“你在这呆了一天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万一你的身体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闭上眼睛,努力找找感觉兴许就能回去了呢。”窦温自说自话,全然没考虑萧绎想不想回去。
萧绎跟着闭上了眼睛,有一股强烈的拉扯感传来,他得打起十分精神才能抗拒住,“没有感觉。”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哦。”窦温想毕竟急不得。
生魂萧绎身上穿着朱紫色的寝衣,衣料贵的,像师兄这家小破客店能买下十几个,昨天天色暗又被金光紫气晃了眼没细看,“你姓肖,国姓啊,认识萧绰吗?”他觉得这个人多半是宗室。
萧绰是福王的名字。
窦温也是顺口一问。
谁知道生魂反应格外激烈,“萧绰,不是个好东西。”
窦温一下子激动了,还真认识!
“你知道他?”
萧绎也就是一时口快,可再往深了想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萧绰,是谁?”
“福王啊,江南的龙王。”萧绰掌握着江南数百万丁口的生死,所以父老乡亲们亲切地称呼他为“龙王”。
龙,一般是只有天子才能用的图腾,其它王爷只能用蛟龙做纹饰。
这可是犯了大不敬的忌讳。
按理说萧绰那么胆小怕死的一个人怎么敢用五爪金龙的纹饰,还默许了龙王这个称号,事实如何窦温也不清楚。
萧绎眉头拧的很难看,好像听到福王的名字都让人打心眼里不快活,重复着“萧绰不是个好东西”好多次,窦温都听腻了,赶紧让他住口,“好好好,他不是个好东西,不提他了。”
窦温丝毫不觉背后与人一起说朋友坏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正萧绰又听不到,他也不是真心的,羡慕地瞧着对方一身金光,他没忍住凑过去吸了两口。
昨天两人挨着睡时窦温就没少蹭二手金光吸,根据他的分析,对方身上不同位置的金光难吸程度也不同,嘴巴附近是最好吸的,因为是进出口,次之是胸口、腰腹,四肢和背部的金光特别凝实,费好大力气也吸不到一口。
萧绎疑惑地看向头忽然凑到他脸边吹气的男人,那感觉痒痒的麻麻地十分舒服,忍不住想让他多吸几口。
昨天晚上还不是很活跃的金光这时候跟不要钱似的往鼻子里钻,窦温素惯了,猛地被大荤大腻一招呼眼前一黑,流出了幸福的鼻血。他这身子别看能一天喝数斤酒,寒冬腊月的也就穿件薄衫,可里子早就千疮百孔,要是来个大夫把脉,把他和一具刚咽气的尸体的手腕放一块,大夫都不一定摸的出来哪个是活人。
窦温抓紧时间多吸了几口,金光流失的速度还没补充的速度快,让他不禁又感叹了一番这人得修多少辈子功德才有今天的活菩萨命。
他又是当了几辈子恶人才落到今天这地步。
眼看窦温在地窖里呆了快半个时辰,担忧地窖里憋闷万一孱弱的病温子晕了,叶陆仟肩膀上搭着麻布下来敲门,“要喝就上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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