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央嗤笑:“听说桓家的女儿都很漂亮,若陛下不拦着,你娶还是不娶?”
“与出身无关,不会娶的。”花重不假思索道。
“你从未打算过成家?”沈庭央听出话外之意,有点惊讶。
花重淡淡道:“我若娶妻,时局动荡之下,岂不连累那女子?”又半开玩笑道,“若娶的是你就无妨,哪怕出征,也能时时带着你,守着你。”
“你娶……我?别胡说了。”沈庭央连忙起身躲出去找小桑梧了。
是夜,右丞相府。
书房内,灯芯发出轻微啪嗒爆响,书案两侧的人面对面站着。
桓世亨负手而立,微笑道:“考虑得如何?太子如今容得下你,来日继位,又岂能留你?”
薄胤站得身姿笔挺,身上伤已恢复,丝毫看不出曾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神情淡漠地道:“大人盛情,在下深知,但太子于我有大恩。”
桓世亨垂下眼睛,不屑的神情掩盖得一丝不露:“都说薄大人手起剑落从无犹豫,没想到,是性情中人。”
薄胤不说话。
桓世亨笑笑:“太重感情,免不了优柔寡断。年轻人,看得长远些。”
薄胤不曾行礼,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云炼随朝廷监军、巡察使一行北上,将要在西北留驻一年多,再回来就是明年春节了。
沈庭央和云追舒的感受都一样,小弟回家还未多久,翅膀一挥,又飞走了。两人心里很想把云炼抓回来,让他多享受享受家中安逸温馨的时光。尤其是云追舒,总觉得格外亏欠云炼,整日像个送儿子远行之后的老母亲,长吁短叹的。
裴唐和封隐看不下去了,把他们叫出来小聚一番。
沈庭央出门早,到临江楼附近,人群如织,马车难以前行,他阻止了要去清道的侍从,下马车独自步行。
临江楼院落重重,华美楼阁铺陈开去,时而有琴声悠悠飘来,于兰庭玉树间缭绕着。
沈庭央从西侧进了临江楼,侍从去问过,几位好友还没来,他便四处闲逛着打发时间。
夕阳落霞铺满天际,客人都在雅间或堂内,临江楼院落间没什么人,沿途只有偶尔照面的仆役行礼问好。
沈庭央就这么溜溜达达地漫步,记错了方向也没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极为僻静阴冷的偏房旁边。
他觉得不大对劲,正要返回去,听见简陋屋中传来的一阵惨叫,不由止了步。
“楚少爷,求求您……我外婆还在家里等我……”一名少年不住求饶道。
另一个动听的声音冷道:“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哪个不是教训几天就乖乖顺从?听我的话,在这儿好生伺候人,赚了钱会给你家里送些。至于离开,就别妄想了。”
那少年绝望地道:“楚枫,先前投奔你的同乡,都被你骗了,对不对?”
楚枫说话时自带三分风情,可语气毫无暖意:“别提什么同乡不同乡,交到我手里的人,我一贯一视同仁,你还是尽早想通的好。”
屋内一阵乱想,似乎是那少年挣扎得狠了,随即传来一阵鞭声。楚枫骂道:“装什么刚烈无辜?裴罢戎想要你伺候,还不是你这贱胚子自己惹的!”
少年疼得惨叫,声音断断续续:“楚枫……你自己心眼儿脏!谁、谁稀罕跟你争这种……荣华富贵……”
这句话惹怒了楚枫,他厉声骂道:“你不稀罕也得稀罕!他今儿就要你我一同伺候,下贱东西,给我识趣点儿,砸了我的场子,你活不过今晚!”
沈庭央悄声躲在屋旁一棵树后,指尖运力,往窗上弹一颗石子,旧门窗吱呀地一阵乱晃。
楚枫下意识地停了手,静一会儿警告道:“时候不早了,你自个儿算算帐吧,是死在这儿划算,还是低个头乖乖赚钱划算。”
沈庭央目送那名叫楚枫的小倌儿离开,若有所思。
这人他听说过,是裴罢戎最宠爱的男倌儿。
裴罢戎与沈庭央的好友裴唐出身同族,但裴罢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旁系出身,只因姐姐入宫为妃,新近受宠,他才连带着在金陵城混出了名气。
裴氏这一支旁系家族风评不佳,入宫为妃的裴氏女,手段下作狠辣。据云追舒和封隐说,云氏、封氏贵妃都不怎么搭理那女人。
而裴罢戎仗着姐姐受宠,来了金陵城后,从一开始的暴发户变成恶霸,只用了不到半年。
他比裴唐年长两岁,现如今欺男霸女、横行街头,在民间已是臭名昭著。裴唐很恶心这位远亲,两家基本彼此不认。
沈庭央先前听说了一些事情,觉得裴唐这样的翩翩佳公子,居然会有这种亲戚,实在倒霉。
屋子里关着的少年,应当是男倌儿楚枫的同乡。
裴罢戎或许听说这人模样好,便让楚枫把这少年骗来,一起伺候自己。
沈庭央不由得感到反胃,很想替裴唐除掉这缺德的远亲。
临江楼是金陵城首屈一指的风雅场所,达官权贵皆是此处常客。
此间亦有做皮肉生意的一座南馆,但姑娘和小倌儿都是自愿卖身,或是抄家罚没至此的。临江楼不会也不需要强迫良民做这一行。
沈庭央绕到屋前,发现此处没有旁人看守,可见那叫做楚枫小倌儿多半是私自拐骗良民,而后关押在这儿,“教训”得服帖了再正大光明弄进各处青楼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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