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髓乃元气之海,元气是凡人先天之本,元气被这股奇怪的气给“驱逐”了,如何能存活?
让鬼王大人纳闷的是,元气耗尽按理说生命终结,为什么这些活死人不是直接死了,反而血肉依然“鲜活”……就成了不活不死的活死人。
有一点常春没说错,致使这些病人变成活死人的,不是他们熟悉的所谓“秽气”、“恶气”。
这不知该如何称谓的、奇特的阴冥邪异之气,有着禁锢人灵魂的力量。
以至于傅藏舟想将活死人的魂魄抽离肉身以作验查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不慎,人没救活便罢了,怕就怕伤及到其魂魄……那可真是好心办坏事。
“大人可有救治之法?”
傅藏舟不答反问:“可曾尝试让他们晒太阳光?日力之精含有一丝阳炎之气,是一切阴冥邪异的克星。”
白衣常春点头又摇头,说:“之前想到过,祭司说不可以,阳光照射久了,活死人的肉身就……”他斟酌了一下说辞,“像是腐败的馊肉一般‘坏’掉了。”
肉身腐坏,人就死透了。
“竟是这样吗……”
傅藏舟语气喃喃,是自言自语:“怎么听起来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熟悉归熟悉,寻思了半晌,一时摸不到线索。
摇摇头,不再钻牛角尖,话锋一转,回答白衣常春此前的问题——
“暂时没救治他们的法子,”他解释道,“刚刚尝试了一下,他们体内的阴冥邪气拔除不了。”
白衣常春“啊”了一声,是一声叹息:“他们……只能等死了?”
傅藏舟不置可否,只说了句:“神魂尚存,生机亦有一息。”
跟随者当即接过话:“所以还有救是吧?不过是一时没找对方法是不?”
看来常春跟纳衣部落的人相处得果真不错,对这些病人的担忧牵挂也是发自真心的。
鬼王大人含糊“嗯”了一声。
没好说清楚的是,“洞察”之力看出这些人,本就命不久矣。便是将他们救活了,恐怕也会因肉身元气枯竭,终究难逃一死。
然而凡人注定有一死,不能因为他们活不长久,就干脆“定死罪”,放弃救治。
再者,这莫名的“病症”,诡异的阴冥邪气,让鬼王大人不得不警惕;
真相一定得查清楚,否则谁知道会不会越来越多的人身受其害?
“第一个得病的,”傅藏舟问,“当时是在哪发现的?”
白衣常春回:“就是我差点被‘吃’的地方……大人要不随我走一趟?”
对上黑衣常春不赞同的目光,讪讪一笑,赶忙补充说明:“咱们不靠太近就是。”
傅藏舟扫视着被安置在一张张床铺上的活死人:“是哪个?”
“葬了。”白衣常春道,“他,还有其后三个村民,在成了活死人的第三年,肌肤哪怕不照射阳光,也在慢慢变腐……”
“葬在哪?可否看看他们的遗骸?”
跟随者摇头:“纳衣人死了都是火葬,骨灰融入曲灵江,江水被族人喝下,表示族人们的灵魂永远在一起。”
鬼王大人闻言眉头轻蹙,差点脱口而出,学着聂官家的口吻斥一句“胡闹”。
顾忌是当地葬俗,他一外人到底不好置喙。
然而确实是“胡闹”。
凡火虽对阴秽之物有一定克制,却不能彻底灭杀,何况潜藏在这些活死人血肉经脉里的阴冥邪气,实在诡谲,谁知道这样烧成骨灰、撒入河里,会不会像病毒一样传播给其他活人?
于是在去白垩山——也即那座从天而降的神山——途中,先沿着曲灵江走了一圈。
既以江为名,曲灵江的水量十分充盈,撒入几个人的骨灰,根本不至于影响到“水质”。
好歹没出现傅藏舟所担忧的“水污染”。
“其实这半年,得病的人渐渐减少了,”白衣常春走在前方引路,边说,“祭司颁了禁令,不允纳衣族人靠近白垩山一步,若有违抗者,族规处置……啊,就是那,”语气一转,抬手指着前方,“那便是白垩山。”
雾气缭绕,白垩山若隐若现,间或有那么一瞬,山头倏然被薄烟覆盖,视觉效果上,仿佛整片山头都不存在了。
虚无缥缈恍如仙境,加上山的来历着实奇特,难怪当地人称呼“神山”。
傅藏舟眯起眼,轻缓流动的雾气拂过面颊,不由自主迈步向前。
“切莫再往前了大人!”是白衣常春紧张的声音,“前次便是在这里差点……”
无需言明。
顿步。鬼王大人听到这一声忠告,便是“嗯”了一声,没打算“作死”。
凝视着白垩山,若有所思。
“大人可有甚么发现?”
傅藏舟没立刻回答,目光聚焦在忽隐忽现的山头,良久,才缓缓出声:“你们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吗?”
白衣常春有些懵,下意识重复:“哪里不对?”
平常鲜少搭理人的黑衣常春难得开了尊口:“每每山头被雾气全部掩盖,山就消失了。”
真·消失。
不是什么视觉效果。
白衣常春惊异:“怎么会?我以为是错觉……”
傅藏舟轻颔首:“确实就像没有这座山一样,至少我的感知是感知不到的。”
黑衣常春二度开口说:“上回阿春险些被‘吞噬’,正是雾气聚拢,整座山‘消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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