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考虑,在拿不准自己是否能搞的定眼前的东西前,先逃跑时,那东西突然动了动。
月光清冷,子鹤一下看清楚了那东西的脸。
这居然不是个人,也不是个什么鬼。
它竟是个长毛的动物,扒了人类尸体的脸皮挂在自己面上。
再仔细看那东西的身上,果然从破破烂烂的衣袖和领口,能看到那东西的脖子和手上长满了毛。
子鹤瞧着那动物脸上挂着的死尸面皮,心里阵阵发寒,那种诡异的危机感更胜,他感到后脑勺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他嘴唇干涩,忍不住舔了一下。
腿朝着边上跨了一步,决定还是先跑进城市里——这种时候,他毫无胜算,最好不要与奇怪的邪祟正面抗衡。
就在他拔脚准备跑时,那不知是精是怪的东西竟然开了口。
它抬起头,一双深棕色的圆眼睛透过死尸面皮的眼睛孔洞,朝着子鹤望过来,用蹩脚的声音、奇怪的腔调,对他道:
“你看我像什么?”
它一开口,子鹤迈出去的脚便顿住。
他皱起眉朝着那东西又望了望,因为开口说话牵动面皮,它脸上贴着的死尸面皮又歪歪斜斜掉落一些,露出半张狗脸来。
那双狗眼似乎透着人的表情,含着不知是喜是怒,是正是邪的眼神,在幽幽夜色中,坚定的对上子鹤的眼睛。
他一下想起老观主曾经给他讲过的动物讨封的故事。
有的动物或是生活在一处天杰地灵的环境里,或是遇到了什么蕴含邪灵之气的宝贝,机缘巧合之下,得以通智,开始修行。
就像他的残魂不知被谁用术法困在酒壶里,而老观主则日日给他讲经布道,帮他恢复灵智,他获得自由后,也可以开始修行,让自己的魂魄发生变化一样。
只是,眼前这只山狗,显然并不想做鬼修妖,而是通过向人讨封,想当人类。
如果他回答说‘像个鸟蛋’,也就破了这山狗可能已有百年的修行,害它不得不一切重来。
搞不好怀恨在心,要祸害他一番。
想一想,这山狗也没真的伤害他,不过就是突然跳出来拦路讨封,吓了他一大跳,害他怂的有点丢面子而已。
但是面子几毛钱,能吃吗?
他何苦跟这山狗过不去,害了人家,也给自己招祸。
眼前那人不认、妖不妖的山狗得不到答复,急切的又朝着子鹤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
两只后腿踩地,走的摇摇摆摆,还伸手将那死尸面皮又扶正了些,再次开口问:“你瞧我像什么?”
子鹤立即笑吟吟的道:“像个美女!”
今夜可真是个好日子,他获得自由,眼前这狗玩意也能修成个人类了,多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抹残魂之前是个什么东西,现在附身在个男人身上,成了个年轻男人。
不如就让眼前这山狗修成个美女,一阴一阳,成双成对的喜事儿,多好。
山狗乍然听到子鹤的话,身体顿了下,它脸上似乎有点高兴,表情却还有几分古怪。
几息后,它身上灰蒙蒙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光亮。
显然,讨到封后,它已具备了修成人的所有前提条件,后面自己加把劲儿闭个关,就可以当人了。
对于很多修行的动物来说,当个只有几十年寿命的人类,然后进入轮回,比当长生不老的鬼怪妖精还诱人。
子鹤见山狗丢掉脸上的死尸面皮,松了口气,朝着它道:“那我走了。”
山狗却抬头道:“给你。”
说着,从破烂衣服里叼出一物,摇摇摆摆的用两条后腿走到他跟前。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山狗,在对方走到跟前时,伸出手接过它恭恭敬敬递过来的东西。
捧到面前一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金属刀片的一小段儿,上面似乎蒙着晕光。
但既然是对方专门赠与的,他便将那铁片揣进兜里,丢到了酒壶中。
山狗见他收下铁片,这才退后两步,朝着子鹤深深鞠了一躬。
子鹤倒有点不好意思,不就是举手之劳嘛,这又送东西,又鞠躬的。
直起身子后,山狗便准备离开了,子鹤看着它丑兮兮又怪异的样子,笑着伸手示意了下衣领的位置。
山狗不明所以的歪头看看他的衣领,又看看自己破烂的衣领,有些不明白。
他干脆向前两步走到山狗跟前,山狗也不怕他,仍旧直立站着,装模作样像个人类一样的抬头看他。
这狗子的一条前腿是从衣领部分伸出来的,显然人类的衣服还不怎么会穿。
他伸手捏住狗子前腿,塞回领子里面,然后又从破烂的袖口处抽出来。
山狗在他碰触自己的时候,就没有丝毫躲闪,显然将他当成了可以信任的恩人看待。
它虽然又瘦又丑,一双眼睛却亮闪闪的,那双有点好看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倒显出几分丑乖来。
帮它穿好破衣裳,子鹤忙后退一步,并嫌弃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它那身破衣裳也不知道哪里搞的,又脏又臭。
山狗于是又朝着他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模仿着人类的动作,踉踉跄跄的往山上走。
结果它没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朝着子鹤别别扭扭的用人声道:“我是个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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