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闲来无事,每日时光只得躺在院中摇椅上看两只狗儿打架,看得久了,也甚无趣。有时目光飘远了,能看见空中有一角鼓楼的尖顶,那是城中最繁华的一处所在,离他家不远。
他撇开目光,弃了摇椅进屋,房内设着宝琴,只不是荣王从外得来的那一把。手指随意在上面拨了一下,琴音凝滞不开,他毫无弹兴,也没人听。止住颤动的琴弦,将琴随手推到一旁。
他走到书架旁,看着满目琳琅,抽了一本《出川记》。
此书是一本记载蜀地奇山险峰的著作,他以前读过一小半。认为平淡无趣,如今半靠在榻上,从头再读。
这本《出川记》前半部虽如流水账一般,谁知主人一进山野,笔锋陡然凌厉奇竣,诡事横生。
顾轻侯轻皱着眉,看的忘我,到了精彩处忍不住拍了一把身下,他亢奋地将书抛下,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只见小榻桌对面的座上空无一人。
顾轻侯静了半晌,顿感索然无味。
天气晴好时,他渐渐爱在院外走动,从秦人院到群玉院到香远院,皆经行数遍。
他发觉,这几所院落各有所不同,群玉院常年门户大开,迎接八方来客,秦人院等偶尔门扉小开,只有香远院从来都是门户紧闭。
且这香远院有两处不同寻常之处,一是里面的人从不见出来,二是往返此院的仆妇却络绎不绝。
那些仆妇有时提着各色精致食盒,有时捧着笔墨纸张,有时提着一桶清水进去,出来时却换成一桶浑浊彩水。
顾轻侯觉得稀奇,常在此院门外徘徊。
这一日,他在此处时,迎面遇上两个仆妇走来,一人端着冰盒,一人拿着小匣子。
他叫住二人,二人见他服色,停下行了一礼,他问道:“这才六月天,竟就上了冰盒了?”
仆妇躬身答:“您有所不知,香远院的杨公子怕热,王爷亲自吩咐,让咱们每年不拘几月,只要天热就供上冰,只用不用那是杨公子的事。”
顾轻侯默默点点头,他心中不知想些什么,上前揭开了冰盒,盒子里冒着寒气,粗略一看约莫有三十余块。他道:“这么多?”
仆妇无不得意,“这才一天的量呢,每天都是这么多。”
顾轻侯点点头,目光落在另一个小匣子上。
仆妇忙道:“这是为杨公子特制的香。”
顾轻侯随口夸赞:“清冽苦寒,不错。”
仆妇笑的满嘴牙,“奴婢也不懂,只知道这是好东西,听说制它琐碎极了,名家给开的方子,要特特地用甚么飞英山上产的梨花,西南之地的睡莲……”
顾轻侯愣住,静静地听她絮叨,最后淡淡的说:“是飞英谷。”
那仆妇允自说个没完,闻言道:“啊?”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已转身离去。
顾轻侯目光垂着,从小巷慢慢行过。他回到院子里,躺在梅花树下的摇椅上,半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傍晚,侍女匆匆进门,向他笑道:“王爷请您过去呢。”
第12章 第 12 章
顾轻侯愣了一下,从椅上半坐起来,他想了想,道:“此刻么?”
侍女笑道:“是,正在群玉院等您呢。”
顾轻侯站起身,袖着手不知该做什么,在原地转了一圈,看向侍女,竟带着些茫然。
侍女笑道:“你忙什么呢?”
顾轻侯自己也说不清,他扶了扶额头,道:“帮我拿衣服。”
他换好衣服,大步往外走,走在小巷中时,脚下几乎生风,只觉腔子里一颗心砰砰乱跳。他按住胸口,不明白这心悸似的毛病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眼,前方便是群玉院,今日院门关着,映着小巷墙边斜照的金光,两扇木门一片灿金似的明亮。
走到院门口,四下无人,他犹豫片刻,伸手推开门,只见迎面扫来一阵阵欢笑声。院子里铺着凉席,荣王躺在正中央,青天白日下,只着白色里衣,头枕在鹿童的腿上,仰面含笑冲鹿童说些什么,包裹着白色绸裤的双腿微微屈起,露出长长一截白皙的脚踝,他的脚掌漂亮,一只圆润的脚趾微微勾着……
顾轻侯只看了一眼两人交缠的模样,直觉自己该闪躲,身后传来荣王喊他的声音,他也没理会,顶着发烫的脸颊,登时回过头跑了。
他的胸口剧烈出现喘息着。
自己这是……做什么呢!
他喘着粗气停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拖着脚步顺着原路返回。
进了大门,荣王已从席上起身,望着他,皱眉笑道:“你做什么呢,一见我便向回跑?”
顾轻侯胡乱应他,“路上掉了东西。”
荣王一见他,便不要鹿童,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凉席,道:“快过来,坐这里。”又笑:“有好曲子给你听。”
顾轻侯一边向他走去,一边慢慢道:“你这里还有什么我没听过?”
荣王道:“这是他们为我生辰特地排的,你必定没听过。”
顾轻侯一愣,“你何时的生辰?”他坐在荣王身旁。
荣王朝他眨眨眼,“初九,还有三日。”
他拍拍手,草丛后走出几个裸脚女子。荣王看着那几个女子,连一分余光都匀不出给鹿童,口中随意道:“去吧,去吧,看好他。”
又挥手一指,点了点不远处小桌上的时鲜瓜果,“给他也带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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