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机关你永远不知道,冷箭会在什么时候、从哪个方向窜出来。什么都没有,却依然不能放空,必须全程高度警惕。
逆斩堂用这个方法来训练杀手的集中力与自控力,以及他们在黑夜中刺杀的适应力。一般的学徒,只要在里面带上一个时辰,出来时便如获大赦;若要跻身逆斩堂的顶尖杀手,必过的一关便是独自一人在暗房中度过十二个时辰,完完全全的与世隔离。那是一种绝对的寂静与黑暗,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却危机四伏。那是比梦魇更恐怖的存在。
即便是逆斩堂,也有很多弟子在这个过程中挨不住全程的高度紧张,自动放弃了;也有撑到最后的,出来却精神恍惚,几欲疯掉。
可是,逐觞让清潋进去一日。
所有人都知道,清潋还是一个逆斩堂里排不上号的小辈,这个只针对顶级高手设计的训练室对她而言,根本是天方夜谭。
这甚至不算一个惩罚,然而比所有刑罚都残酷即便是刺杀任务失败的人,也不想面对暗房,宁愿选择刑狱。
清潋听了逐觞的话,一言不发,转身便向暗房走去。她真的在里面待足了一整天。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并不是自信,也没有把握;对于那个恐怖的房间,她甚至只是听说过而已。
但是她在跟逐觞赌气:从来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的师父,居然无法容忍她的一点小任性她的任务,甚至不能算失败!
她没有怨,甚至没有哭。她怒。
但是她撑了下来。
受完罚推开门的那一刻,恍恍惚惚,清潋看到了人间:明月高悬,却又下着沥沥淅淅的小雨。风声、雨声、鸟鸣花香,不远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等等,还有呼吸声?
她让眼睛适应了月的柔光,定睛一看:逐觞撑着伞,背对着她,正仰头望着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映着月光,她看清了他眼中的疲惫与担忧。
原来我在里面沉寂了一天,而你在外面沉默了一天是吗?
清潋停下脚步,不知是因为虚弱得走不动,还是被自己绊住了。
逐觞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他转身,撑着伞走到她面前,将伞往她那边移了移:
看,夜晚有时候,也是很亮的。他往一旁让了让,让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身上。
清潋一时语塞,不知要怎么回答。
受伤了吗?逐觞温柔了抚了抚她的长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儿。
清潋低着头,不说话。
还在怨我吗?逐觞问,我知道你害怕黑暗,但我还是让你去暗房知道为什么吗?
清潋依旧低着头。
徒弟,总有一天师父是要离开你的,你必须习惯自己一个人在黑夜里他似乎还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叹息:唉,罢了只要你活着,即便你真的不想留在这里
清潋一愣。
原来,你那么生气,不是因为我把任务搞砸。
原来,你只是不希望,我因为排斥黑夜而丢掉性命。
原来,你这么做,只是想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黑暗与孤寂。
原来,你一直都在。
她依然低着头,然后默默地,靠进了逐觞怀里。
很久以后,清潋已经想不起来那一日的暗房训练她是怎样熬过的,但她却知道,从那之后自己再也不排斥在黑夜里完成任务,也再也没见过那个一脸疲惫与担忧的师父。
夜更深了。清潋似是感觉到了夜里的凉意,缩起了腿,轻轻往逐觞身边靠了靠,用她一贯的柔和嗓音低声问:师父你说,唐门的弟子,是不是只能永远躲在夜色里是不是,所有人最后都会离去?
逐觞语塞。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安抚似的拍了拍
逆斩堂从来不是一个有光明与人情的地方。逐觞一字一句地,撕开彼此对唐门曾经存在的所有幻想。徒弟他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离开逆斩堂,让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师父喜欢这里吗?清潋没有回答,反问道。
逐觞无言,我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师父,你不喜欢。清潋笃定地说,你不喜欢,可是你依然留在这儿。
但那是因为责任。逐觞在心中默默地想,义务、道义、对师父的承诺、对师弟师妹的责任,还有你。
我也不喜欢这里。清潋似乎没指望听到答案,她自言自语,我也不想留在这儿。可是她突然抬起头,趁着逐觞不备,迅速地摘掉了他的面具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四目相对,她看着他,伸手抚上那面具下的半边脸,喃喃自语。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唤他师父。
逐觞看着她。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如此无措。
原来她都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清潋不再看他;她往他怀里缩了缩身子,靠着他闭上了眼睛。待逐觞从诧异与矛盾中醒来,才发现身边的少女早已靠在自己肩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明月缓缓移向西边,逐觞悄悄拿出滑翔翼暗箱里的披风,盖住安静睡着的清潋。他看着她褪去杀手面具后清丽的睡颜,忍不住想伸手轻抚;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最后只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似是回答,又似承诺
承我一生,护你一世安乐。
☆、【十二】
【十二】
为什么二哥又休假了!!!
竹林里的最后一拨鸟儿扑腾着翅膀,头也不回地飞离。这大清早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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