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枝呆愣半天,许久才从那左一个“孬种”、右一个“贱种”的粗鄙之语中听出了门道,随后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啊哈哈?真的假的哈哈哈哈!”
女人被他越笑越气,尖利的指甲猛地抓了过来。
绵枝足尖轻点,让她扑了个空,滑稽地趔趄了好几下还撞上了石凳,疼得龇牙咧嘴、丑态毕露。
听到消息匆匆跑出来的几位夫人面色也都十分难看,咬牙切齿地盯着假石之上嬉皮笑脸的绵枝,恨不得能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如此说来,你们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绵枝好久没这般开心过了。
“你给我滚!”
“求之不得。”绵枝笑眯眯一抱拳,临走前还不忘刺激道,“秘技莲回,当真受用。”
“滚!----”
一个翠玉杯子掷过来,绵枝闪身避开,不再与这群疯女人纠缠,三两下翻出了院墙。
多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他简直想要放声高歌一曲!
赞美这碧蓝的万里晴空,赞美那心地善良的大兄弟!
可惜了这一路回去都没见着庙宇,不然他真应该给那飞黄腾达得正是时候的狐族皇子,再烧几柱高香以表谢意。
直到多年之后,绵枝再忆起此事,只想把烧香祈福,换成诵经超度。
不过这点儿乐子不够绵枝开怀太久,如此一阵鸡飞狗跳过后再回到与凉山,剪银仍是昏迷不醒。
一日不醒、一月不醒、一年不醒……绵枝揪完了一朵花,看枯了一棵树,也逐渐沉了一颗心。
起初,他还会带着剪银四处躲藏寻医,生怕那重伤未愈的龙神苏醒后一个发威,来找剪银算账。但年复一年的失望,竟连让他害怕的力气也慢慢失去了。
他相信剪银会醒来,却又隐约发觉剪银正越睡越沉。
绵枝想过很多次,要不要去天宫找龙神,可却也一次次地在推门时犹豫了。蛟魂珠如龙神之心,剪银无法炼化的,又到底是哪一颗呢?
正当他在绝望的边缘反复挣扎,突然听到消息----龙神向天请劫,要拔除情根。
宛若五雷轰顶,绵枝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而当剪银二十年后终于睁眼,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也是问那人:“雾年呢?”
绵枝眼眶酸涩得发疼,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惯了深情错付、世态炎凉,其实根本没有。他忍着泪告诉剪银,龙神去历劫了,自己请的。
剪银也不出所料地哭了,哭完了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保护那个人。
绵枝早就知道,剪银的泪水从不是软弱的象征,而是倔强的开始。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又舍不得动手,最后也只能操心地给人上了层层叠叠的护心符咒,目送他离开了与凉山。
绵枝不陪着剪银去,一是怕自己的暴脾气坏事儿,二是要潜心找出替剪银治病的法子。
谁知隔了不到半月,鲤鱼精便匆匆找上了他,身上还粘着不少鸡毛。
“哟,鱼还吃鸡呢。”绵枝打趣道。
鲤鱼精翻了个白眼,在地上画出一道灵阵,没隔多久,里面便传出了剪银的声音。
听闻剪银一切安好,绵枝终于放心了,又听说龙神大人如今还要上山砍柴,更是喜上眉梢。
结果下一秒,雾年的声音猛地出现在灵阵里,把一旁正暗自窃笑的鲤鱼精吓得一个激灵。
绵枝也是一个激灵,不过是气的。
这就是剪银说的,雾年对他好?
好个屁!
绵枝正要开口骂人,对面却不知从哪儿又蹦出来一个登徒子,对着剪银一通调戏!
而那蠢龙不护着剪银也就罢了,还说什么,蛇妖性淫?!
绵枝彻底绷不住火气,过去在市井里学的狠话都放出来了:“雾年我操你大爷!!----你在这儿放什么狗屁呢?!你再敢这样跟剪银说话试试,看小爷不打断你的腿!!以前是----”
话还没说完,对面已主动切断了灵阵。
绵枝瞪着眼睛,没撒完的气堵得他头晕,深吸了数口凉风后猛地跑回屋里。
鲤鱼精下意识问道:“喂,你干嘛去!”
一眨眼,绵枝已提着一个小包袱又冲了出来,目光坚定道:“去打断那老王八蛋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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