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为何,他耳畔响着的,尽是顾景言曾和他说过的话。
顾景言曾说,身侧如花美眷他不曾稀罕,却偏偏喜欢上一个男子。
可如今,他仍是娶了那如花美眷。
顾景言曾说,他愿带他看那中原美景,四海风光。
可如今,那番诺言,却永不会实现。
他和他之间,隔过的,又岂止是红尘辗转,沧海桑田。他们之间隔着永世无法跨过的一道急流,一条鸿沟。隔江远眺,却永不复见。
他还记得曾经,花海之中,桃林之间。那番遇见,沾染着微微的桃花颜色,极是清艳。
而如今,却已是一番真心崩碎,物是人非。
转念之间,已是午时,婚礼大殿,即将开始。
慕雪臣却只在角落低着头,静静的品那一壶清酒,片刻之后,他忽闻在座众人皆发惊呼之声,方才轻轻抬头望去。
大殿堂上,一女子凤冠霞衣,浓丽挽妆,正是新娘。此刻,她微垂着眸子,向着大殿中央走去,大红的水袖纱衣垂在地上,裙尾曳地三尺余长。慕雪臣离她那样远,却还能嗅到那姣好女子身上的惑人香气,旖旎入骨,乱人心神。
而此时此刻,身着大红吉服的顾景言也从门外走进来,英姿飒爽,儒雅生光。可面上却是疲惫不堪,神情寡淡。他见了自己那如花娇妻,却也未显露出如何惊艳欢愉的模样。
慕雪臣唯恐让他瞧见自己的脸,便自顾自低头饮着壶中清酒,渐渐地,几分酒气翻涌,困人神思。他迷离着目光坐在座上,只听得声音从远处渺渺传来,恍若幻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亲朋。”
“四谢众宾。”
“夫妻对拜。”
“婚典礼成!”
是么,礼成,终究还是礼成。
那顾景言,如今也成了有妇之夫了。真好,当真很好。
此后,他便该喜欢上女子,对自己,也再没有那令人作呕的心思,也再不会又那令人烦闷的纠缠。
那不就是两全其美,心愿落成?
自己,不应该高兴才是?
慕雪臣冷然一笑,抬头望去,却发现顾景言此刻正站在自己不过丈余的地方,正举杯对饮答谢着各位观礼亲朋,这样一个个敬过来,早晚要敬到自己这儿。
等到他真敬到了自己这,又该和他说什么?
难不成要和他说,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真是荒唐。
真是笑话。
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当顾景言站在自己面前举起酒杯时,原本深深低着头的慕雪臣猛一抬眼,笑靥如花,灼灼芳华。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面前顾景言手中的酒樽便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杯中艳红的葡萄美酒撒了一地。
恍惚中,慕雪臣只听到顾景言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只是,等到从酒醉睡梦中醒来,已然忘却了。
当他再度醒转时,却发现自己躺在顾景言的卧房里。身侧,那熟悉的男子神情冷若冰山,紧闭着双唇坐在他床边。
“慕雪臣,你来做什么?”
床榻之上,慕雪臣淡淡一笑,却是妖冶丛生,他揉了揉酸涩的眼,轻声道:“怎么?我原以为顾盟主会愿意见到我呢,好歹我们也算是有些情谊在的人。如今顾盟主大婚,我当然要来道喜了。”
“你来这儿,就只是为了和我道喜?”
慕雪臣冷然一笑道:“不然,还会是为了什么。如今,顾盟主有佳人在侧,该是没有工夫缠着我了吧。我看着天色已晚,你们二人也该到了洞房花烛的欢快时候了。”
顾景言闻言,微微俯下身子,狠狠道:“你很想看着我和她夫妻美满?”
“当然。”
顾景言却只苦涩一笑,并不作声。
若是今日,他没有见着慕雪臣,或许还可以继续瞒骗着自己,与他那名分上的夫人一番温存。
可既然已决意舍弃,既然已决意转身,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又撞见了这个扰乱他心神、让他痛苦不已的人?
为什么,明明已经告诉自己去忘记,明明已经告诉自己去放弃,在见到他的那一瞬,心里却还是会有那般小鹿乱撞,怦然心动的感觉?
下一瞬,神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顾景言深深的俯下身子抱住他,将头埋在他发间。
鼻翼旁浮着的淡淡香气,那是只有慕雪臣身上才有的冷露似的味道。那样清,那样冷,那让不近人情,却像是毒蛊一般,旖旎入骨牢牢扼住一个人的心。
而此时的慕雪臣,也已被桎梏在那温暖的怀抱里动弹不得,他静静的在床榻上坐着,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那俊朗的男人紧紧的抱着自己。身侧闪烁的,是艳红的暖光,他一时间恍惚了竟也没去反抗,直到许久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顾景言,你在做什么,放手。”
“不放。”顾景言沉着的声音落在耳旁。“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想你,一直......想见你。”
慕雪臣微一恍惚,更是醉意朦胧。他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不受控制似的抬起了手,慢慢的抱住了顾景言的身子。
曾经,他们留给彼此太多的伤痛。
原本,他们二人都以为,只会在无尽的感伤与回忆中度过一生。
如今,他们是否该感谢天数不定,命运无常?
而与此同时,不过百米之外,颜梦凡正穿着那件大红嫁衣,坐在闺房喜床之上。
身侧,服侍她从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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