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药,“明天一早要还退不下来,就把你弄去林叔那儿急诊。”
朱彤平躺在被窝里,两个爪子讨巧的搭在被沿上,“颜青,我只有在最放心的人身边才会安心生病的。”
颜青帮她掖好被角,严肃的说,“姐姐,你还是随时保持警惕的比较好。”
初六一早,朱彤就被摇醒了量体温。五分钟后,颜青满意的读出温度,表情仍不放松的问她,“自己感觉舒服些了不?”
朱彤望着他,用被狼询问“你今天胖没”的兔子一样的口气,小声回答,“已经很舒服了。”
颜青狐疑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点点头,“那我跟林叔打个电话过去。让他不用再准备了。”
尽管逃过了去林家看病,朱彤还是得在家里休养,而不能跟颜青他们去郊游。初七她就得上班去了,所以也没必要把安排往后移。
颜浩骑着朱彤作为考试奖励送他的山地车。当时还想着小孩可能不会骑,准备趁着寒假教教他。结果颜浩一抬腿坐上去,就绕着院子飞快的骑起来。
孤儿院里有辆老式横杠自行车,又高又锈。不过仍然是稍大一点的孩子最好的玩具。一群孩子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轮着骑,摔下来了就换别人。不会骑的孩子一旦摔了,得等上好久才能再骑上去。颜浩当年卯着劲,不怕摔不怕疼的学会了,也就是为了能在车上多待一会。
城市沿江而建,对面是以农业为主的丘陵区。公路两旁尽是农田和果树。
颜青他们一人一辆单车,背包里装着水和食物。初春,田野里是连绵成片的嫩黄色油菜花。路上没什么车。两个人靠边骑着,有时你前我后的追逐,有时并排着说笑,有时单手掌着龙头伸出另只手跟对方悬空牵着。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马路上偶尔呼啸而过的几辆重型机车,不仅车体本身发出让人心跳加重的低频轰鸣,车载音响还播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
看着颜浩明显皱起来的眉头,颜青语带惋惜的说:“即使闹出这么大动静,它也成不了汽车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颜青骑在前面,领着自家小孩拐上一条田间小道,在穿过一大片半人高的油菜地后,颜青听见小孩在后面兴奋地叫起来。来到江边了。
把单车停好,背包卸下,野餐用的塑料布铺好,他们背靠一棵榕树对着江面坐下来。
春天正午的阳光已经强烈起来。颜浩很快的喝掉了自己瓶里的水,又喝光了颜青递给他的半瓶。颜青看着他咕嘟咕嘟喝完水,舒适的眯着眼睛,也不提要吃东西,一副累坏了的样子,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路口的街对面有家小副食店,我去再买两瓶水。一会就回来哦。”
颜浩听着那个好听的声音这样说,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江边的堤岸又静了下来。小孩在树荫下合着眼,清风拂过,鼻尖嗅到若有若无的菜籽花香。他意识渐渐朦胧起来。
像划破夜空的闪电一样,尖利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平静的空气。颜浩猛的睁开眼,躯体从方才的松弛中骤然紧绷。
颜青。
他跳起来,撒开腿,在来时的小道上拼命奔跑起来。
颜青!
路口。肇事的机车已经轰鸣而去。对面,离副食店足有五六米的地方,颜青一动不动地俯趴在地上。两瓶矿泉水滚到快路中间的地方,慢慢停下来。
“是你家的人吧?”副食店的老板娘大声的叫他,“我已经打给急救中心啦!作孽啊!撞了人就跑了。”
颜浩冲过去,跪在颜青身边。血从他身下渗出来,漫过路面上的尘土,令人触目的黑红。
颜浩只知道不能动他。他轻轻用指腹碰了碰颜青擦伤的侧脸,小心的试着握了一下他几根手指。触到的身体温热,却没有任何反应。
颜浩紧紧咬住牙关,他控制不住的想怒吼,想痛哭,想挥舞手臂,在路上疯跑着呼喊“谁来救救他,快来救救他”。可是,明明四肢经脉里血液沸腾般的炙热,仿佛要把胸腔烧穿;整个人却像被冰水淋透那样,清醒的体会出自己的无助和乏力。
毕竟,谁会屈从于一个孩子的愤怒和焦急。
就在这条宽不过十多米的路上,颜浩守着世界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后,仿佛被水泡过一样,汗水顺着他已经湿成缕的发梢上滴下来。
盯着好像都开始干涸的伤处,他只觉得眼球在往外膨胀,撑得眼眶像要裂开一样,太阳穴也涨得发疼……
等救护车赶来,连那个经验丰富的医师都被他吓了一跳。在车祸现场独自守候的孩子,不哭不闹,却让人从心底发悚。他自动让到一边方便医务人员迅速处理,又一言不发的审视着每一个触碰伤者的人,仿佛只要有一个动作被断定为危险,他便会在下一个瞬间扑杀过来。
在车重新驶出后,出生在山区的医师突然想起刚才奇异的熟悉感来自哪里。儿时在山间遇到的山猫,为了保护落入陷阱的幼崽,拼了命一样一次一次朝自己冲过来。他摇摇头,错觉吧。那样的慑服力,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小孩身上。
他不能了解,或者说,他未曾体验过——那种强烈的感情,强烈到把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建筑在另一个人存在之上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下章就会好的。
大家都知道这篇文章拖了很久了。它是我写原创的第一篇文。第一个完整的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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