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顾月余的努力开始收到效果,这个月陆续卖出去一百多份茶。他把钱给兔子奶奶让她去买点正经的降血糖的药,还给涂玉明搬回去自己的旧书,要他好好先看着,准备下个学期去插班。涂玉明要去住校,兔子奶奶担忧良多,恨不能锅碗瓢盆都给他备齐一份。李顾酸酸地对比了一下当初两个包袱就让他滚去城里的李德正同志,深深感慨家里还是有个女性长辈懂得照顾人。
纪寒星开口,说到时候让玉明哥也住小院里吧,大家互相有个照应,还能省点住宿钱。兔子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大家一合计也觉得这样更方便。
再回到两个小朋友的生活。纪寒星一开始做饭不行,后面被李顾指点几次掌握了法门,也能痛痛快快做出几个好入口的小菜。家务变成两人分担着做,纪寒星扫着地,李顾看他做得有模有样,也开始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太溺爱他了。纪寒星还是个小子呢,要是啥也不会干,以后成家了对人女孩子也不好。李顾操着一颗家长的心,矛盾又欣慰地看着他的小朋友学会了做更多事。
竞赛的日子也进入了倒计时,这么久的筹备,临到近前集英也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李顾每天的可用时间不比住校的学生多,他要先送纪寒星上学再折返,想进度不掉队,就得多牺牲睡眠。这事他做得无怨无悔,纪寒星却敏感。他在饭桌上说以后要自己去上学,不要李顾送了。李顾不能同意:“学校虽然不算远,但走过去也得好久,这一路上人又那么多,哥怎么放心?”
“可我是男子汉!”纪寒星像个小孩那样说话的时候,就表示他不想讲道理,只想要对方答应。平时他这么讲话李顾肯定就答应了,可这件事上李顾很坚持:“这样吧,等你长到能骑院里自行车那么高的时候,哥就让你自己去上学好不好?”纪寒星撒娇未果,原形毕露,“哼”一声收走了两人碗筷,去厨房洗碗了。李顾跟在后头讨好:“星星,哎,星星,我还剩一口汤没喝呢。”
李顾很理解他为什么着急长大,可他已经体验过一次,更希望能换自己把星星照顾得好一点。李顾站在他旁边,擦**冲洗好的碗,一边傻兮兮地找纪寒星搭话:“学校好玩不?”
纪寒星头也不抬:“还行,就读书。”
“有处得好的朋友不?周末也可以叫上一起出去玩,哥给你零花钱。”
纪寒星回答得贼利落:“不玩,烦小孩。”
李顾乐了:“你就小孩儿你咋还烦呢。那老师好不好”
纪寒星一言难尽你有事吗?”
李顾:“啊,我……没,没事儿。”
纪寒星把最后一个碗洗出来搁他手上,扭身走出去:“那我写作业去了。”
李顾看着小孩的背影,内心泛起一种孩子大了的惆怅。他自己没有啥叛逆青春期,他要是敢叛逆老村长还不得大鞋板子抽死他。可纪寒星能抽吗?显然不啊,夏天蚊子敢咬他李顾都得跟蚊子不共戴天,恨不能从此走上科研道路,毕生为蚊子的种族灭绝而奋斗。但纪寒星眼下就叛逆了,准确说是露出了叛逆的迹象,李顾作为半个家长,为可能有的烦恼愁得直嘬牙花子。
竞赛的类型题都做完,集英的老师出了两次模拟试题。一次特别难,专门给他们打预防针的,后一次简单点,为的是给大家立个信心。李顾觉得那俩试卷没啥好做的,都只不过是类型题的排列组合。他两次表现不俗,叫老师很是激动,可李顾自己刷了真题,他觉得出题的也得是天才才有测试的意义。竞赛的试卷是出题人和解题者的博弈,学校里的模拟卷最多只能叫对山歌。他反而更加郑重,每天都要给自己“加餐”来学。
结果周末他出去推销茶回来,看到纪寒星弄了一辆自行车停在院里,比他们常用的那辆轮子小一些,刚好纪寒星能骑。初中小男生十分冷酷,单方面通知了李顾:“以后我自己上学,我有车了。”
李顾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大鞋板子在他脑海里萦绕了几个来回,没落在纪寒星身上,最后李顾怂了吧唧开口:“星星啊,你是怎么想的呀?”
他俩这个小家一直都是很民主的,但纪寒星实际上拥有一票决定权和一票否决权。纪寒星看到他这做小伏低的样儿,眼里露出半分无奈,又恢复了以往乖巧,小声道:“你不要接送我了,有时间多睡会儿觉好不好?”
他说这话有些别扭,孩子大了,羞于直接表达情感。
李顾心软成泥。
他还恍然想起来,他天天骑着接送纪寒星的那辆大轮车是当时康树仁送来给纪寒星的升学礼物。纪寒星那小胳膊小腿明摆着用不了,康树仁对他如果不是塑料叔侄情,就说明……纪寒星跟他要的就是一辆给李顾的大车。李顾同志心中软成一片,贱兮兮地凑上去问纪寒星吃饱没,要不要削个水果给他。
纪寒星说不要,背着手走出去摆弄他的新车了。
李顾洗了抹布,把厨房从里到外打扫一遍,平常赶时间做不到那么细致,周末就得做得更仔细些。半晌小男生又一本正经走进来,声音小小地:“李顾哥哥,你能教我骑车吗?”
什么大鞋板子,什么孩子叛逆的烦恼,李顾一股脑儿全给忘了。有什么是纪寒星这样可爱的小朋友不配得到的吗?他就是今天想开飞机!开飞船!李顾也要想办法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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