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顾如此消沉了几天。说也奇怪,纪寒星在家的时候他经常找点事情让自己不用回家面对他。现在纪寒星跟康树仁走了,他倒是每天再晚也要回来,躺在他们那张大床上睡着。但整夜也闭不上眼,乱糟糟地想很多事情。纪寒星在他跟前的时候他脑子是糊的,现在人走了,倒给了他一个机会去好好想想。
他胸腔里有种懵懂又呼之欲出的东西,这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炙烤着他,逼迫他去好好审视跟纪寒星之间的关系。
他想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纪寒星早就悄悄长大了,他却一直没有习惯把对方当做一个男人。他总是忍不住去照顾对方,把纪寒星当做一个小孩子,去打理他的每一件生活小事。李顾自诩不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有时候自己也活得糙得很,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要对纪寒星更好一点。
想把一切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想一直用哄的,不吝惜跟他把好话说尽。
可突然有一天纪寒星不需要这些了,李顾甚至不知该如何自处。
纪寒星是一个光点,出现在他最早的生命当中。那小小的光亮指引着他去成为更好的人。在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这颗光点有时候是心头的一簇火焰,足以温暖长夜,有时候是头顶的一颗星星,让他提起一口气去看未来。李顾意识到,他没有办法接受有一天他会失去纪寒星这件事。
他试图从一个宽容的哥哥的身份去考虑,就像他从前认为的一样,他对纪寒星的好是不求回报的,将来纪寒星有了自己的生活,不需要他了,他也应该当一个自觉的长辈,不去打扰纪寒星。
他从前就是这样想的,可现在呢,纪寒星只是一句重话就让他快要死掉了。他必须对自己坦诚,他其实没有办法接受纪寒星有一天不再需要他,没有办法接受纪寒星有一天会组建一个跟他无关的家庭。只要稍微动一动这个念头,就快要折磨死他了。
他们在漫长时光里长成了彼此的一部分,李顾无法再说服自己,去做一个沉默的懂得放手的人。
他翻身起来,打开手机,给纪寒星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
“星星,你还好吗?你那里天冷不冷,哥哥很想你。”
发完这条他自己面皮发烫,可是一直堵在他胸口的憋闷之气终于消散了。明明他才是把纪寒星养大的那个人,没有人可以比他对纪寒星更好了。他有资格。
另一头。
深山里一到晚上就会格外寒冷,纪寒星裹紧了身上的军绿色被子。紧急集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他一开始为了方便都是和衣睡。后来发现不贴身的作战服穿着睡觉太不暖和,只好把外衣脱下来,整个人钻进被子里。
连日的训练让他的身体疲惫到了极致,精神却意外地很好。纪寒星的灵台一片清明,他甚至可以想起很久之前的发生的诸多小事。
都是关于李顾的。
他怕自己手上衣服上沾到汁水,用手托着给自己喂柿子吃。现在又是吃柿子的季节了,一个微微的笑意出现在他脸上,叫这张年轻而英俊的脸显得更加生动。他很想李顾,也想念家里那张柔软的大床。
他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其他冬天,那时候家里很穷,李顾又不敢买质量差的暖水袋。就每次呵气在手心里,先把自己的手搓热了,然后去捂纪寒星的脚。
如果一个人曾经得到过很好的照顾,就很难再离开。他被李顾捧在手心里长大,无法忍受与他任何一种形式的分离。
他出来之前说了很伤人的话,也不全是因为情势所迫。他希望李顾能看得清,他们不是真的亲兄弟,他对李顾有野心,也有yù_wàng。这是男人对男人的感情。
连日的高强度体能训练使他压力很大,纪寒星打开了存在手机里的李顾的照片。不甚清晰的像素勾勒出他熟悉和爱慕的那个人,在这冬夜的狭小房间里,关于李顾的每一寸想象都使他浑身发烫。他抚上自己的敏感之处,目光落在手机里的照片上,发出低哑的喘息。
然后手机亮了,是来自李顾的消息。纪寒星瞳孔骤然放大。
在基地保留手机是不合规矩的,但康树仁没有收走他的。康树仁说他随时都可以放弃,只要手机跟他说一声,他就会开车过来把他接走。纪寒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中途离开,不过他没急着表决心,而是默认留下了手机。他知道,手机那头,还有一个李顾。
他在训练中被折磨到死去活来,可是少年人没有屈服也不会放弃。这个一头金发的少年,成了校场上一簇金色的火焰,用他一次次扎实的表现烧尽了所有偏见和不信任。
而唯有纪寒星自己知道,一开始让他咬牙坚持的是仇恨,每一块靶子中心他都能想象出老黑的脸。可在他筋疲力尽之时,脑海中出现的是李顾,他必须得好好的把这件事做完,因为李顾还在家里等他。
本来就是我的
涂玉明从小时候就是个兔牙,山里小孩都管他叫兔子。涂玉明有点为此自卑,不过别人这么叫他,他就憨憨地应了。他爸爸说等有钱了会带他到城里去,到大医院整牙,这样他以后就有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了。结果他只等到了涂庆川的去世。
涂玉明渐渐长大,他知道这兔牙有点不好看,可家里也没有闲钱能给他整牙了。
等他到了城里读书,不太愿意跟城里同学说话,怕自己一张嘴就会被取笑。但不是没有人看出来的,他们问他,你怎么跟个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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