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还有些凉,大约是开窗通过风的缘故,屋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淡去了很多。十一月的天气根本算不上凉爽,董天天隐约记得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也冷得人直打颤,废都这地方没吃没喝连点雪都下不下来,当初那个冬天也是难熬极了,都不知道是死了强,还是活着更幸福一点。
三年前在这所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董天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脑海里关于这个冬天的记忆并不清晰。也许当初的那几个月活得太累了,客观条件磨损了他的意志,也许是层层累加的精神压力太重了,以至于主观意识星落云散。他只记得那场糟糕的逃亡,记得灰蒙蒙的悬浮车外刺骨的寒气,记得他和闻秋一起坐在又脏又丑的屋檐下烤火,闻老师突然一脑袋栽进了火堆里。
他记得自己后来站在废都外的垃圾堆上,看着断壁残垣下那所空旷的学校。
它伫立在寒风里,伫立在被垃圾围绕的深坑里,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玩具。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董天天偏头看向窗帘上的血迹。
“那是安祈泼的,”印桐说。
清晨8:23,印桐顶着毛巾在安祈右侧落了坐。金发的小少年意识尚未从恍惚中回归,双手倒是先一步放开了日记本,抚上毛巾开始给同居人擦头发。
“大约一个小时前----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之前,有个穿着白毛衣、套着运动校服的臭小子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印桐说,“他应该是翻进来的,因为窗户没关,吹进来的冷风直接把我冻醒了,一睁眼睛就瞧见了他那张大脸。小伙子长得挺帅,动作也很猛,上来说了没两句话,就想直接送我见上帝。”
董天天发呆的动作顿了一下,收回快要仰到椅背那边的脑袋,皱着眉问了句:“韩昭远?”
印桐偏过头,抬着眼睛,从揉得乱七八糟的刘海下看向魂不附体的安祈。
“刚才那是韩昭远?”
安祈愣了一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模样就像个还在读取数据的机器人,半晌后才怏怏道:“嗯,是韩昭远。”
“那就奇怪了,”印桐笑着对上董天天的视线,“韩昭远掐我做什么,掐死一个涨一点积分值?”
董天天本来反手从桌上的袋子里抽了包薯片,撕开包装袋正嚼得开心,冷不丁听到印桐这么一番分析,差点呛得噎死过去。他说:“您等等,箱庭应该没这种反人类的制度,您在说话前能先看看控制面板里的游戏规则不,信口胡诌可是会被举报的。”
“游戏规则?”印桐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滞。
兴许是他的表情太明显,董天天嘲讽的笑容扬到一半也察觉出了问题。他们虽然口口声声打趣着印桐这人谈恋爱掉智商,但这家伙既然当年能成为“班长”,思维速度势必定高于大部分小伙伴。
印桐不至于发现不了一个游戏规则的界面,也不至于故意为了逗他,专门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印桐真的没见过这东西,他的控制面板里没有,或者说,他的游戏权限没开。
董天天点开手腕内侧的光屏,选择了共享模式,将漂浮在半空中的屏幕放大,推到印桐面前。
“你看,”他用手点了点,“右下角那个标签。”
光屏右下角的位置明晃晃地停留着“游戏规则”四个大字,甚至除了游戏规则,还出现了“存档”和“读档”两个标签页。
印桐垂眸抬手点了点半空,看上去就像在模仿董天天的动作。然而不过须臾他就叹了口气,抽出枕头下压着的笔记本,翻开一页随手画了几笔。
“不一样,”印桐将画好的图示立起来,指给董天天看,“你的控制面板更像是活页书夹之类的东西,而我的则是单纯的运行窗口,更接近系统读取界面。我的光屏上没有‘共享模式’,没有‘存/读档’界面,也没有你的‘相机’功能。”
董天天摇头:“不对,你说的这些都是我在通关第一个副本的时候开启的。脱离副本的时候不是有个系统通知吗”
印桐翻过笔记本,边说边写:“不一样,我只开了组队模式和聊天室。不过我的下一个副本是教学楼,你还停在图书馆,应该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不对。”
董天天坐直身体,拧眉打断了印桐的话:“你没有按照过去的记忆走”
“……”
印桐垂眸看了他半晌,蓦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董天天猛地一拍脑袋栽回椅背上,他说:“错了错了,是我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能打出te才有鬼了。”
“可我打出的确实是te,”印桐摇头道,“系统通知上也写了,我通关的结局确实是te。”
“那不应该啊,霸道g”
“不能这么说,”印桐偏头看向安祈。
金发的同居人垂眸静坐着,一对纤长的睫羽就像两柄小扇子,忽闪着落下一小片阴影。他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烟灰色的眸子里笼着一层薄雾,看上去略有几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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