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疼痛顺着四肢百骸攀爬蔓延,箱庭70的拟真度几乎要榨**的意识,疼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还不能休息。董天天想,光靠小印先生一个人是不行的。
他对印桐的记忆还停留在“温家的养子”上,前前后后总是围绕着“乖巧听话”的定义,每加一句形容就会多添几句“身娇体弱”的注释,横竖脱离不开“我得照顾他”的中心思想。
这怪不了董天天,实在是印桐当年的形象不怎么健康。这家伙跟着温家那两个熊孩子的时候还能蹦跶一下,一旦被父亲接回家,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成病病殃殃的小可怜。
董天天原先见他的机会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只能远远地瞟上一眼,零星看到个单薄的影子,再感慨一句这就是“印先生的儿子”。他对印桐的印象基本来源于街坊邻居盛传的“奇闻异事”,后来升级成了老爹口中的“同事家的实验品”,心里没多大感触,嘴上配合着哀叹几声,十句里有九句也都是敷衍。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印桐,会是在科学院的实验台上。
他很难形容那个荒诞的场景。
那时候董天天裹着密实的工作服,跟在父亲身后走进干净到令人呼吸困难的实验室,消毒气体从上到下喷得他一个踉跄,差点脑袋一晕栽倒在实验室金属门上。同行的工作人员都在笑他,他父亲也隔着工作服揉了把他的脑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董同学简直被这帮大老爷们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爬起来,隔着防护罩就做了个鬼脸。
然而没有起到任何威慑作用。
董天天想,那帮家伙笑得声音更大了。
年少时的记忆总带着几分无法抹去的童趣,它们被包裹上光鲜亮丽的糖衣埋藏在记忆深处,却像是隔夜的茶水,只可远观不可品尝。董天天坐在床边上,看着印桐低头在满地的血块肢体中翻翻找找,他沉默得像个废都里的捡尸者,一举一动却带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鲜活”。
这种“鲜活”真的是件好事吗?
谁都说不清楚。
14岁的董天天因为好奇而成了“箱庭计划”小组的一名预备成员,14岁的印桐因为身体原因成为了“箱庭计划”实验台上的唯一一只小白鼠。他们在纯白的无菌舱里见面,隔着3米的安全距离彼此观摩,董天天甚至还记得当时的印桐被工作人员抱出医疗胶囊放在实验台上,低眉顺眼得就像个小姑娘。
那是他第一次对“人类”这个物种产生了质疑。
他看着同行的工作人员打开手腕内侧的终端,看见细碎的数据光点凝合成一条条实体的黑线。那些尖细的、密密麻麻的线条向上蔓延着钻进印桐的发丝,拽得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像是苏醒的机器人一样抬起了头。
董天天看着印桐的睫羽轻颤了一下,就像是疼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什么?
他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他们在对印桐做什么?
他忍不住拉住父亲的手指,试图用眼神向对方寻求帮助。然而那时的父亲却在笑,他说:“天天啊,我们终于做到了。”
----做到什么?
“但愿这次能按照印先生的计划,做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箱庭。”
……
早上20,433的宿舍门在寂静的空气中发出了一声闷响。
董天天坐在床边,看着印桐从地上站起来。他手里捏着一张纯黑的卡片,上面沾满了各种粘稠的液体,正面写着欢迎术语的地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猛地看上去就像只剩下了两个字。
----“箱庭”
什么是“箱庭”?董天天有时候会想起这个问题。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和闻秋逃离了这所学校,他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也无从找寻到第三次“箱庭计划”的存档数据。他们只知道这场游戏最后存活了五个人,除过印桐和安祈,应该还有三位幸存者,可对方究竟是谁他们根本找不到答案。
就好像所有的谜底都被人藏了起来。
董天天看着印桐将黑卡翻过来,念出了背面上写下的“提示”。
“这个人----外面的那个丧尸死于三天前的清晨,他的新手指导并不难,虽然前前后后打了无数个lún_lǐ标签,但应该就是个捉迷藏的剧情。”
印桐将卡面翻过来,递给董天天:“这家伙有老婆,在公司里又和新来的小职员暧昧着。考虑到城市监控对于道德水平的评估,它这个暧昧应该就只是暧昧,不过考虑到它最近似乎计划着和老婆达成生产指标就离婚,所以他的新手教学里才出现了两个boss。”
“……”董天天挑了下眉,“我不喜欢恐怖电影里出现婴儿这种小东西。”
“我也不喜欢,”印桐捡起地上的弹珠,抛给董天天,“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和丧尸捉迷藏的条件,也创造不出一个小婴儿爬来爬去吓它一跳。更何况这位丧尸死前体重不高,移动速度已经成了它死后的特殊技能。按照刚才的效果看来,我们需要先吸引它的注意力,最好能止住它的动作,否则永远都只能打出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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