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那扇门又开了。
“父王,那我和妹妹就先告退了。”
随着一声柔弱的声音,季清韶带着妹妹季清婉又被丫鬟婆子们簇拥了出来,一抬眼便与季浮霜的眼神对上,她温婉的笑了笑,冲着季浮霜点了点头。
季浮霜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致意,不浓不烈、不冷不淡。
“姐姐!”季清婉撅着嘴,恼怒的揪着季清韶的袖子跺脚道,“你冲她点头作甚?她是谁啊?我们认识她吗?”
季清韶笑着拧了把季清婉红润的包子脸:“你啊……”便带着她朝来时路走去,走到半途时却掉过头,背着季清婉抛了个抱歉的眼神给季浮霜。
季浮霜微微皱起眉,两世为人,她一直想不通季清韶为何会对对普入王府的自己示好。
母亲是睿王季景斋养在外面的女人,未曾下聘拜堂,连妾都算不上。自从生下了她,睿王见是个女儿,便不甚放在心上,她还未满三岁,就已逐渐不涉外宅了,除了没短了吃用,压根眼里就没这母女两人似的。下人们向来是扒高踩低的,王爷不来便懒怠的懒怠,偷摸的偷摸,弄得小门小院里乌烟瘴气。
母亲的性子是随和惯了的,懒得管也管不起,直到她年岁大了,看不得那等小人做派,才总算是收拾整顿了一番,却没想突然一夜之间,母亲便被扶为了平妻,自己这私生女儿也便水涨船高,成了嫡女。
这两姐妹身为正统郡主,母妃来了个眼中钉,又突然冒出个便宜姐妹,季清婉横眉冷对的态度才该是正常,这季清韶就很是奇怪了。若说她原本就是个与世无争、为人和善的性子,倒也罢了,可季浮霜却知道她并非如此。
她究竟所图何事?季浮霜迄今未曾想得明白。
思量的眼神突然与趴在季清婉肩头的番猫对上,季浮霜凌厉目光的扫过那一蓝一绿两只异色眼睛,番猫受了惊,喵呜一声,从季清婉肩上蹿下,一溜烟的率先跑了,引起一群丫鬟婆子追逐而去。
季浮霜转过头,嘴角含笑,不管她是打着什么主意,自己两世为人难道还怕得她去吗?
门内又钻出个刚总角的童儿,他少年老成的打量了一番季浮霜,才道:“王爷喊您进去。”
季浮霜跟着进入堂屋,迎面便看见个赤金环龙玄底大匾,上面写着‘醉石轩’三个大字,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御赐睿王季熙。上辈子刚从昌平来时,她也就认识几个字,看不懂这龙飞凤舞的草书,却认得那金龙代表的含义,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这大匾黑沉沉的,压得人直透不过气来,而今来看,不过尔尔。
西南睿王季氏,家传三代,从第二代睿王季熙开始,便已做大蜀中。上京的皇帝那不过是垂帘之后,塑金泥胎的大佛,富贵荣华的供着,也仅仅是供着。应此,这主屋御赐的大匾,其实说白了也不值什么。
匾额之下是张紫檀雕龙案,两侧各设了个青铜香炉,炉嘴中徐徐冒着轻烟,其间焚香缭绕。左右一溜排八张金丝楠木交椅,几桌上空空,未设茶水。
案上那人年逾五十,头戴银翅缀茵王帽,花白的头发从帽下露出,略显凌乱。他身着蟒袍玉带,面堂微黑,双眼目光炯炯,正一手托腮,一手握着书卷,像是沉醉书间,不知晓堂下有人似的。
季浮霜握紧了拳头,她又怎能忘记这张脸呢?季景斋,好一个睿王季景斋!
她极力克制,方才没有失态,却也懒得行父女大礼,便随意的作了个揖,径自走到左侧第三把交椅落座,眼观鼻、鼻观心,中规中矩的等着睿王老爷发话。
一旁站着的童儿拿眼睛死揪着她,一脸的惊诧,似乎对于面见王爷却不行大礼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到。
正堂里四下寂静,片刻之后听到睿王季景斋轻咳了一声,方抬起头来,似是才见到她一般,愣了片刻,道:“一路可好?”
这大概也是没话找话了吧?季浮霜心中冷笑,面无表情的点头答道:“托王爷的福,一切顺利。”
她这话故意加重了王爷二字,言下之意便是要撇清关系。
睿王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随即便道:“想必你母亲已经将佳音告知你了吧?”
季浮霜抿着嘴角,点了点头,佳音?是噩耗还差不多吧?
两人之间又沉寂了片刻,睿王老爷又貌似和善的开了口:“转眼之间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过去是对你母女疏于照顾了啊,年逾知天命,方才懊悔不已,所幸尚有机会弥补。今后,你母亲仍旧住在外面,免得天天到王妃前立规矩,唯有你,既然已经到了婚嫁年纪,我便不能再不闻不问了,此番接你回来,正是要为你谋划门好亲事。”
季浮霜闻言,垂着眼帘,手在衣袖下握紧了拳头。好亲事?真亏他说得出口。
“民女粗鄙,当不得王爷厚爱。”片刻之后,她缓声吐字。
“你我父女二人,什么厚爱不厚爱的?”睿王即刻变了脸色,“自知粗鄙,便更该立身修性。我睿王的女儿,琴棋书画、妇工妇容均得高人一等,否则你丢人事小,连累我睿王府的名头是大!我已替你谋求了名师,自明日起,便跟着教习们好生学习罢。”
嫌丢人就别找上我!季浮霜心中怒骂,却也知他心意已定,再难回转,便闭口不言了。
睿王静待了片刻,没听到她半句软话,心中很是不喜,斟酌片刻,又找不到话说,便冲着童儿吩咐道:“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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