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底。
沿着江边缓缓前行,江对面原是矮矮的旧时民居,如今是灰白的厂房,吐露灰白的烟雾。我走在他身边,不像儿时多话,我安静跟他从生锈的梯子爬上斜长的阶梯。阶梯一头潜入水底,一头伸向破旧的平房。
梯旁儿时站着那棵黄葛树还在,我记得小学时,我与郑辰逸来写生是在初春,枯枝上隐约长着芽,不认真的我画得极丑,并且惊讶于郑辰逸的巧手。不过关于这个残破又长满青苔的石板阶梯,我脑海中最清晰的画面是郑辰逸背着那个深绿的老画板,手里拿着几只绿色的铅笔,拇指和食指珍重地捏着我分他的半块柔软橡皮,走在我前面时不时转头对我傻笑。
郑辰逸还是走在我前面,穿着长裤挽成九分,裸色的帆布鞋露出线条流畅的脚踝,灰色t恤和牛仔裤配得刚刚好。他不会再穿小白背心和短裤,不会再把袜子拉到脚踝以上,也不可能再用小学时候用的画板。
他坦言他是gay,这对我的看法没什么影响。因为是同类,甚至会有松口气的感觉。
“郑辰逸啊,”我跟着他,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你是gay的呢?”
“很早很早,我喜欢的跟别人很不一样,只是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一个……嗯,朋友,但是不知道那是不正常的。”他坦然答道。
“那你是……喜欢谁?”我还是问了,从他告诉我他是gay的那一刻起就想问的问题。
他突然转身,眼神深邃地盯我看了良久,我看不透他的眼神,只知道那眼神中掩埋着仿佛跟我一样的苦恼。
“不告诉你!”他又明媚笑道。
“小气鬼。”我抱怨他不肯分享。
我与父母的关系还是冷淡,我和苏林的短信电话没停过,母亲对我的隐私的窥探也没到尽头。
我被父母与我对视时脸上尴尬的神色深深中伤,我也曾问过郑辰逸为什么他能相信我,把秘密告诉我。郑辰逸只说‘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啊,我印象中关于我的事情你什么都能包容’。
他明明是在说自己吧。
我能包容他的一切?郑辰逸未免太放心了。我与他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更何况我的父母发现我的异常之后都会这样对我。
我害怕他也发现了什么,但不敢戳破。
一个月过得很快,小说写了二十章再也写不下去,郑辰逸把他画的油画给我了,八开的纸,树、平房、江和我,据他说是我,虽然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背着画板的普通孩童。不过也对,我就是普通嘛。火锅店的老板很大方,一个月六百,对于我这种暑假工也就这个价。不知为何,可能因为我偏执,我总觉得第一桶金不是来自写作非常让人不爽。
父母把我送回了重庆,还有十几天就开学,他们还得上班,我只得一个人在家里,前两天少见地觉得无比自由,第三天竟然会觉得寂寞,当然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想看到那两张老脸。
我打电话给苏林,他表示他立马就收拾东西到车站买票。
几分钟后他回电话,说能赶到我家吃晚饭。于是我特意收拾了房间,到超市买回食材,学着网上搜的菜谱自己做饭。
苏林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站在我家门口时,我穿着家里唯一的碎花围裙为他开门。他看我第一眼就笑疯了,见我脸红着要脱下碎花围裙急忙制止我,搂着我与我深吻。
“想死我了。”苏林把下巴搁在我肩上,直到闻到厨房传来的焦糊味才松开。
那天晚饭简直要命,色香味这种东西我早就不追求了,吃不死人是唯一底线。苏林就像没有味蕾一样,吃下硬邦邦的回锅肉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好我只做了两个菜,还在我和苏林的能力范围内。碗是苏林洗的,我粘在他背上看他洗。苏林并没有嫌热,但仿佛在抓紧一切空隙吻我,角度正好就凑到我耳边轻舔我耳垂。
之后三天我们几乎是在床上过的,三天下来我的手臂软绵无力,下半身颤抖着抽痛。不过苏林显得精神抖擞。
发泄完后第一天,苏林提议出去走走,于是我俩偶然选择了雾蒙蒙的一天。
我们在各种高楼中迷路了,鬼使神差地走到跨江大桥上,轿车年轻舒畅的行驶声和公交车老叟咳嗽般的发动声不知疲倦地从我俩身边带过。
我故意带着陈学凯送的戒指,苏林一直没勉强笑出来,他赌气时一般不知勉强为何物。
“你还在想啊?我真的真的只是备胎啊?”苏林欲哭无泪后又震惊异常。
他也没想到戒指下落的弧线是那样决绝清晰。
问我爱不爱陈学凯?
当然,但我不会再等,从高三时就这样想。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又不是爱情的苦行僧,也没理由折磨苏林。时间这么可怕,直接把我印象中那个人五官磨平,放弃一个就快忘记的人,没错,我就是残忍的现实主义者。
通知书在半月前我就已经收到,我告诉苏林我会去安徽,英语专业,不是什么牛逼哄哄的学校,幸运地和郑辰逸读到一个大学。
他埋着头没说话。
“苏林?”我看着他下沉的眼睑,泛起些许心痛。
“其实那个学校可以。”他只这样说,眼神失望,嘴却是在笑。
他留在了重庆,工商大学,学工商管理。
“对不起,但是……”我不知怎么说才能表达清楚,我想说的实在太多。
“异地恋还不是算恋!”苏林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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