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竹垂下眼,静静地抱着他,与他一同不说话,时光缓缓从指缝中溜走。苏元只觉得一种美好之意涌上心头,让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师父,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苏元小心翼翼地试探。
陆修竹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不生你的气?”
“我……我知错了……”
“错哪儿了?”
“不……不知道……”
陆修竹:“……”
苏元瞄他一眼,小声道:“我知道师父他是妖怪,可是,我也是妖怪,从小我们那一窝兄弟姐妹便不是很亲近,娘亲她要我们竞争,大家同母不同父,我们也没法子……要不是师父把我要去抚养了那几年,我大概已变得很坏了,其实想想被杀的那些兄弟……错处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只是听话而已,娘叫他们怎么做,他们也就怎么做……”
陆修竹抚了抚他的脑袋,道:“世上天道轮回,皆有定数,苏元,你道你那些兄弟姐妹情有可原,可想过被你那些兄弟姐妹戕害之人无辜与否?”
苏元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也不免有些迷惑,“虽是如此,但若我们换一个人养,教我们不要害人,那我们也就不害了……他人可怜,他们也可怜,害人并非出自本心,是否也罪无可恕?”
陆修竹道:“远之并没有全部杀了,若是父母教唆,未完全学坏的那些也还有救,不过是关了而已……他杀的那些,煞气太重,只怕已入魔,何况,只要魂魄不灭,将来还是有机会入六道轮回,现下死了,也洗去一身罪孽……”
陆修竹稍稍修饰了一下言辞,怕吓到苏元,其实若他来说,纵使情有可原又如何?作恶了便是作恶了,哪有这许多借口,如果有借口就可以作恶,这天下岂不乱套?
苏元似懂非懂,若有所思,他既是狐妖出身,父母兄弟又是那样的残忍性子,他自己心中,对正邪也没有多少概念,不过那九重域主虽有邪名,养他时也没有教他作恶……也许因为不是本人?
“……以后你既在我门下,许多事情,我也会慢慢教你的……”
苏元愣了愣,眼睛一亮:“你以后还会教我吗?”
“我是你师父,自然会教。”
“那你以后还会和我双修吗?”
“……你说呢?”
苏元抱着他,斩钉截铁道:“会!”
陆修竹摸了摸他的脑袋,只笑不语,竟是默认。
不知是不是历经过劫难的感情才能更好,经此一遭,他们好似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彼此之间渐有心意相通。
苏元不似从前那般怕陆修竹,反而会对他撒娇,陆修竹虽然想要严格教导他,但是有时候,也忍不住放放水——只有双修时是没有放水的,这之后,他仿佛无师自通一般,不会再将苏元弄得疼痛,苏元也比往日里媚得多,把从前从母狐狸那里学来的东西都偷偷和陆修竹讨论一番。称呼,这师徒称呼,当真成了他们之间的情趣了。
陆修竹对此很满意,他另两个好友的徒儿虽然也是狐狸精,然而殷远之的徒儿过于羞涩,天枢的徒儿过于规矩,不论床上床下,自然没有苏元来得贴合心意。
苏元觉得自己很快活,快活极了,不管是变成狐狸还是变成人,他都可以和陆修竹腻在一起,这般的生活,他渐渐地开始憧憬往后也能一直这样过去。
偷眼瞧弹琴的陆修竹,只见他指捻琴弦,目闭音传,那琴音说不出得悠扬,说不出得有情意,苏元觉得自己几乎浸入了这琴音里,点燃的檀香淡淡清雅,细闻,又说不出的厚重。
陆修竹弹完一曲,未待音消,捉了苏元的手按在琴弦上,苏元与他一同拨弄着琴弦,琴音更添几分激荡悠扬。
“啊呜……”
弹完一曲,苏元立刻变成了小白狐狸踩在他的腿上,脑袋微低,主动去蹭他的手掌。
陆修竹从它的小脑袋摸起,摸到尾巴,一连摸了几下,摸得它眼睛微眯,享受得趴在他腿上——自从他们两情相悦后,苏元就爱以原形受他的抚摸,因为它原形较小之故,陆修竹的手掌可以一下子抚摸它大半身子,有时候它翻个身,还抱着陆修竹的手蹭自己的小肚皮。
陆修竹摸着摸着,却是笑了:“若不是那日赴老君宴会,听他讲道,我未必会想着去青丘找狐狸,若不是远之因天枢而围剿九尾狐,我也未必会把你带回来,说来奇怪,你那时候勾引我前,我虽想着来青丘看看,但也未必真的会捉个双修伴侣回去,可是,后来却做了……”
“……那时候我也想不到,好不容易找到个落单的,好看的,结果竟是神仙……”小白狐狸委屈地咬了他一口,“你还抓我,恐吓我,欺负我,我那时候好怕你……”
“怕我?怕我,却还骗了我那么多。”
小白狐狸忽然扬起小脑袋,“你想要算我的帐么?”
它的眼中又委屈又指责,瞧来又可爱又可怜。
陆修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道:“若是算账,早已算过了,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小白狐狸瞄他一眼,不说话。
“……不过说来奇怪,当初老君在琼山宴谈到天枢姻缘,曾看了我一眼。他那一眼不是随意看的,而是好像知道些什么,我一直以为他那一眼别有用意,这世间轮回,有恶便有善,有起便有落,算算时日,凡间该又有纷争才是,只不过,我不明白天枢与疏元在一起,能解什么纷争,这其中,与我又有什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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