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早已预料到夏婉清脸上吃惊的表情,语气异乎寻常地平静:“正如你所了解的那样,他跟着当地的黑帮混,底下管着几个女人,平时就靠那些女人来帮他挣钱,然后他就去喝酒,去赌博,去□□。”
夏婉清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嘴恰当。原本,她来找蹇歆的理由就是她发现那个男人是如爬虫一样令人鄙视的存在,她担心蹇歆刻意隐瞒了她不光彩甚至可能罪恶的过去。而如今,蹇歆就那么平静地坐在她的对面,丝毫不避讳地说着那个和她有联系的肮脏的男人,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而我们家,我,我妈,还有我姐,都依附着这个男人生活。”蹇歆继续说:“尽管他卑贱到骨子里,可我们还是要和他一样肮脏到泥土里,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活下去。”
“所以,这是你当时离开周漪旸的原因吗?”
蹇歆沉默了一阵。是吗?或许不是吧,当年无论她怎么选择,她都只能离开。在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里,她不下一万次后悔过当初她做的那个决定。
当年,当周漪旸的母亲眼中带着鄙视和骄傲把一张二十万的支票甩到她的面前时,她的骨气和自尊占了上风,她天真地认为即使错过,她也应该让自己给周漪旸的爱是堂堂正正的。然而,她没想到,她一时的自尊却把她的妈妈和姐姐推进了深渊。最后,她只能淡淡地摇摇头作为回应。
夏婉清不忍心了,蹇歆短短的几句话勾勒出的画面已经鲜血淋漓了,当蒙尘的渗着血迹的破布被彻底揭开,真正的真相恐怕只会更加骇人。她不禁在心底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又开始后悔,她太莽撞了。她凭着她简单的臆测揣度着蹇歆的“罪恶”的不光彩,却不曾想到那或许也是她本人的耻辱。“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蹇歆的手被夏婉清捂得回了些温度,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心里面酸酸的。她自嘲地想大概是过去太沉重,重到她自己都不愿意背负了吧。夏婉清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歉意和同情让她觉得窝心的同时又有一丝难堪,她借口去洗手间,想尽快逃离这尴尬的气氛。
走廊上的壁灯发着黄色的光,悠扬的钢琴曲从后面传来,烘托出一种怀旧的气氛,尽管她并不想想起。越往里走,鞋跟碰撞地面的声音就越清晰,钢琴曲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了,蹇歆忽然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她拐进了女盥洗室,不动声色悄悄转头,飞速瞥了一眼。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蹇歆飞快地闪进盥洗室,把洗手台所有的水龙头都打开了,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听着门外的动静。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她也没发现门外有什么异常,便关了水龙头,走了出去。
“哟。”突然她的左后方有一个声音说。
蹇歆当即怔了怔,回头看见一个男人斜靠着墙,整张脸隐在阴影里。
“好久不见。”那个男人又说。蹇歆依旧站在原地,紧张到发麻,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踱向她。
“白凯?!”蹇歆几乎是惊呼出声,不是因为是偶遇故有,而是因为眼前的白凯的样子和之前的他相去甚远。他的头发胡乱得刺在头上,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修剪过,脸蛋瘦削下去,眼底泛着青黑,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有光彩。蹇歆看得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呵呵。”白凯忽然笑了起来。蹇歆盯着他的喉结上下颤动,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她刚想抬腿就跑,就听到身后那人说:“你觉得你还能走得掉吗?”
细细的雨丝互相交织着,纠缠着,掠过玻璃,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刘蒂娜斜靠在落地窗前,指尖的香烟即将燃尽。她看着滞留在玻璃上那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失神,思绪不自觉地飘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个时候,是她最美好的年纪。她年轻漂亮,拥有富裕的家庭,曼妙的身材,精明的头脑。她是别人眼里的公主,是被上帝抚摸过的孩子。她总是有成群的拥护者,她使唤他们,利用他们,开心的时候和他们玩闹,不开心了就拿他们撒气。她那么任性,可是他们还是愿意跟在她后面。一切都那么容易,又那么无趣。
直到她遇见了他。
他是一个沉默的男孩子,他冷漠的气质总是很容易让他在人群中被孤立出来,所以才显得那么耀眼吧。他喜欢穿浅色衬衫和牛仔裤,清爽干净。他时常会在校园湖边的长凳上看书,戴着耳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她就默默这样注视了他好久,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先主动和他说话。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为什么他从来不会正眼看她一眼。可令她懊恼的是,他越是忽视她,她越是对他着迷。
直到有一天,在圣诞晚宴上,他拿着她不小心落在座位上的手包来找她。她问他:“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他说:“你很有名。”
她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刻她的内心是多么雀跃,可她还是假装淡定地问他叫什么名字,尽管那个名字他早就烂熟于心了。
“周漪旸。”他说。几乎就在他说完的同时,她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心不规律地跳动了一下。她想,她爱上这个男孩了。
从那以后,她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在那里,她总是搜索着周边,期待着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会刻意在他上课的教室门口走过,只为了和他装作偶然相遇,再不经意地打一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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