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元年,陈子昂第三次科举,进士及第。
也就是在这一年,杨承烈带着失去母亲,痴痴傻傻的杨守文从均州离开,来到昌平。
算算时间,两人已经有十八年未曾相见。
两个人上次见面,是在蓟县的幽州都督府。
不过那时候太过仓促,幽州都督张仁愿刚上任,身为右拾遗监军的陈子昂协助他稳定局势。而杨承烈当时也公务繁忙,以至于两人匆匆重逢,又匆匆的分别。
在那之后,杨承烈和陈子昂再也没有见过。
一晃又是大半年过去,直到月初,陈子昂突然派人送信,说是要找杨承烈赏月。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人生有四大喜,杨承烈和陈子昂的这次相聚,也可以算做是其中之一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杨守文总觉得陈子昂有点古怪。
他和杨承烈既然是故旧,这大半年了却没有任何联系,却突然间跑来昌平聚会?
而这段时间,正是昌平多事之秋,未免太巧合了吧。
虽然陈子昂说,他过些日子就要离开幽州,返回梓州射洪老家为父守孝,辞官不做了。可杨守文还是无法安心。直觉告诉他,陈子昂来昌平,一定有别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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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一轮明月当空。
虽然还不是中秋,可是在虎谷山上,却好像已经触摸到了月圆的气氛。
杨承烈可能是太高兴了,下午喝了不少酒,结果连晚饭都没有吃,直接醉倒榻上。
而陈子昂的情况则好些,晚饭时露了一脸。
“大兄,这位陈先生有点怪怪的。”
晚饭后,杨瑞偷偷摸摸找到了杨守文,把他拉到了僻静的地方。
杨守文道:“陈先生是阿爹的好友,你为何要这么说?”
“不是啊,我不是说他坏,只是说……大兄,你不知道。刚才陈先生拉着我,一直问我那天晚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他还向我打听了那个獠子,问我獠子在这里的情况,还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反正,我觉得他有点不正常。”
杨瑞好像不太喜欢陈子昂,从一开始都不喜欢。
他是一个很傲的人,可是见到陈子昂之后,杨瑞才知道,什么叫做高傲。
那是一种即便对你和颜悦色,满脸笑容,可是依旧会在话语中流露出不屑之意的高傲。
对于这种人,杨瑞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论名气,陈子昂名满天下,一首登幽州台歌传遍神州,又怎是他这种毛头小子可以比拟?论出身,陈子昂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即便是那些豪门贵人也不会怠慢。
论官位,陈子昂是右拾遗,监军幽州军事。
而他呢……
面对这样一个全方位碾压他的大叔,杨瑞哪怕是有再多不满,也不敢轻易表露。
杨守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郎不用多想,明日就是中秋,大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早一些睡吧。”
“嗯!”
杨瑞也只是找杨守文抱怨,事实上他也找不到人倾诉。虽然杨守文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有的时候,杨瑞觉得自家这个兄长,可能要比他亲生老爹还要靠谱些。
夜色,越来越浓。
山间在入夜之后,云雾缭绕,把整个小弥勒寺笼罩其中。
可能是都累了,所有人在入夜不久之后,就早早休息去了。从禅房方向,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鼾声,小弥勒寺里可说是静悄悄,没有半点声息。
杨守文躺在禅床上,突然睁开了眼睛,翻身从禅床上下来。
趴在门口的菩提被惊醒,呼的站起来。
杨守文轻轻嘘了一声,示意菩提不要动,然后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势不算太大,缠缠绵绵,无声而来。
杨守文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菩提旋即趴下,不过那双带着幽光的眼睛,却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禅院内,空无一人。
气温在入夜之后再次下降,再加上绵绵细雨落下,杨守文立刻感受到一种莫名寒意。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便如同一只灵猫般穿过禅院,躲到了堆放柴火的棚子下面。
“谁!”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暗中传来,紧跟着寒光一闪,似有兵器的冷芒。
杨守文二话不说,反手就按在刀把上。
没等他回答,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轻轻出了一口气,“兕子,你怎么还没睡?”
“阿爹?”
杨守文看清楚那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躲在棚子里面的人,竟然是他老子杨承烈。
杨承烈拉着杨守文躲到了柴堆后,然后恶狠狠问道:“这大半夜的,你跑出来作甚?”
可没想到,杨承烈这一句话,却惹得杨守文噗嗤一声轻笑。
“阿爹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我做什么?”
“嘿嘿!”
杨守文故作神秘的一笑,让杨承烈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把短刀收好,轻声道:“你以为我真吃多了酒?哼,我告诉你,你老子我文采或许比不得那个家伙,可心眼不比他少。若不如此,当年你阿娘又怎会选择我?”
说着,杨承烈嘿嘿笑了两声,便扭过头,不再说话。
看着老爹的背影,杨守文的眼睛不自觉眯成了一条线。
谁说杨承烈是个粗人?
老爹别看平时咋咋呼呼,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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